王從軍說完就扣了電話,很快,陳世法坐着北京吉普就趕到區工業局。</p>
“陳世法,”王從軍似笑非笑,“剛纔西海縣的溫玉林打來電話,啊,他說你們嶸啤在西海待了快一個月了,還一瓶啤酒沒賣出去……,嗯,周原則呢,也罷,你陳世法一個人來也行。”</p>
陳世法微笑着在王從軍對面坐下,區裏已經有消息傳出來,其實這幾年一直有消息,說王從軍馬上就要提副區長了,可是這次好象是真的,王從軍本人也不否認了。</p>
“怎麼,我們嶸啤只會窩裏橫?只會在我們嶸崖區,噢,還有沒有啤酒廠的幾個縣區當山大王?……”</p>
這句話就說得重了點,可是陳世法也只能聽着。</p>
“我今天叫你來,是請求也好,你老陳給我面子也好,人家西海縣的工業局長都給我打電話叫陣了,你們能不能年底讓我高高興興地走,別留遺憾,把西海縣在我走之前給我收拾了!”</p>
陳世法面不改色地走出王從軍辦公室,可是上了吉普車,車門就重重地關上了。</p>
回到廠裏,他直接把武庚叫了過來,“我不管西海縣的龔大腳還是連下水,我也不管西海有幾家啤酒廠,我就要結果,怎麼做是你們的事,你現在就趕到西海……”</p>
“王局長馬上就要提拔了,如果再讓我聽到別人評價我們只會窩裏橫,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說我們是猴子,你們就把我這張老臉踩到腳底下吧……”</p>
武庚一臉嚴肅地坐上了吉普車,現在全廠的三輛最好的車都去了西海縣,年底,能不能拿下西海,全市都在看着呢。</p>
“秦東呢,秦東,他到哪裏了?”</p>
其實,就在武庚的吉普車趕往西海縣的時候,秦東的桑塔納也在趕往西海。</p>
“姐夫,三天,三天能行嗎?”杜小樹看看會在後座上的秦東。</p>
剛纔,當着他那幫同學的面兒,秦東提出來,三天之內,把嶸啤的紅旗插上西海的城頭,可是,他們二十人已經在西海待了大半個月了好不好,愣是拿那個龔大腳的招數一點辦法都沒有。</p>
姐夫的同學也表示懷疑,那個老苒大哥已經擺好譜,讓姐夫回來的時候請客,他們也不相信三天能拿下三家啤酒廠。</p>
秦東微閉雙眼,這些日子,他雖然名義上是在上函授班,可是他一直靠在北冰洋,他畢竟還是北冰洋的副廠長嘛。</p>
現在,北冰洋的日子也不好過,庫裏積壓了大量啤酒。</p>
楊廠長是個憨厚人,嘴上不說,可是秦東來到廠裏,這些日子他明顯放鬆了許多。</p>
可是,今天,秦東再次回秦灣,楊廠長就有些不捨。</p>
嗯,如果說1900年到解放前,是中國啤酒工業的萌芽期,1949年到1978年是調整期,1978年到1988年就是全面發展期,從今年開始,中國的啤酒工業就進入成熟期了。</p>
全面發展期其實也是市場拓荒時期,市場需求大,供不應求。各地小規模啤酒廠遍地開花,在各自銷售半徑內服務,井水不犯河水,此時企業間不存在直接競爭。</p>
可是到了成熟期,各家啤酒廠也就正式進入競爭淘汰時期。</p>
這一時期,從1989年到1992年,全國停止新建啤酒廠,專業裝備生產得到改造,用新裝備改造中型啤酒廠;啤酒市場出現競爭,小型啤酒廠面臨倒閉,開始聯合發展……</p>
“商標呢?”</p>
“廠長,你不問我差點忘了。”高虎笑道。</p>
“那你可就真的把自己的飯碗也忘了,”秦東笑道,他接過商標,與普通嶸啤11度啤酒的商標沒有什麼兩樣,可是在下面又加了一行字,“嶸崖啤酒廠西海縣專供”……</p>
“羅科長說,今天就把啤酒擺到街面上……”</p>
嗯,西海縣現在上下一心,針插不進,水潑不進,就是擺在街面上,都會有人上來盤問,沒辦法,地方財政嘛!</p>
這還僅僅只是盤問,因爲西海畢竟還是秦灣的縣區,後來,走出秦灣,走出山海,他們要面臨的地方保護主義,那可真海去了……</p>
“嶸啤?”</p>
十月的陽光照耀着大地,西海縣來往的行人就看到了一個漂亮的姑娘站在一箱箱啤酒後面,“嶸啤,西海專供。”</p>
“西海縣專供?”有行人就放慢了腳步,他們可不管三家啤酒廠,啤酒廠能管得住飯館,管得住商店,可是管不住老百姓的嘴,管不住老百姓愛喝什麼酒。</p>
“走,看看去。”</p>
嶸啤這幾年在市裏名頭很響,這大半個月雖然顆粒無收,但是也在西海的老百姓中間種下了印象。</p>
“你們是市裏的啤酒?”在首屆中國食品博覽會金獎,出口韓國等紅色標語下,很快圍滿了西海縣的老百姓。</p>
“是啊,我們是嶸啤,市裏現在都喝嶸啤……”羅玲笑着介紹道。</p>
“我知道,我姑爺八月十五還送了我一箱人蔘啤酒……”</p>
“人家還是市優,噢,還是省優,嚯,部優,國優啊……”</p>
“關鍵是嶸崖的水好,釀出來的酒好……”</p>
……</p>
老百姓議論着,三家啤酒廠的人就站在不遠處,這跟了大半個月,他們也鬆懈下來,有的還接過王新軍、鍾小勇遞過來的煙,美滋滋地抽着,不知道還以爲是一個廠的呢。</p>
“姑娘,你是老羅家的吧,我知道你,這是專門爲我們西海出的酒?”</p>
“是啊,大爺,”羅玲的聲音如百靈鳥般清脆,“我也是咱西海人,我們嶸啤很看重咱西海,這些啤酒,就是專供咱西海的,就是西海人喝,別的縣的人都喝不到……”</p>
噢,有心了。</p>
老百姓議論着,不管說什麼,都感覺到受到了尊重,得到了看重。</p>
就是西海、英島、紅寶石三家啤酒廠的人,看着羅玲姣好的面容,聽着好聽的聲音,竟沒有一人指責她是西海的叛徒!</p>
“怎麼着,大爺,我們的嶸啤西海專供,您不嚐嚐?”</p>
“嚐嚐,嚐嚐,給我來兩瓶!”大爺心滿意足,他還不滿足,回頭他喊了一聲,“同志們,都來啊,嚐嚐人家專門爲我們西海縣老百姓造的啤酒,西海專供!”</p>
……</p>
高虎把吉普車拐入省道,進入了一條縣道,前面仍然是人氣鼎盛的西海縣河溝頭大集。</p>
秦東走下車,他四處看看,就裹緊了風衣,高虎連忙跟了上來,與杜小樹一左一右護住了他。</p>
秦東看看他倆,這架式,怎麼感覺象特務接頭似的!</p>
“嗯,人來了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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