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沉筠如墨的眸中怔忪了一下,卻低低一嘆:“這兩年,你都很少出這燕王府,這雖已是宮闈之間公開的祕密,但又怎能傳進你的耳朵裏呢?”就算燕王知道,又怎會把這些閒話講給她聽呢?
她卻是一笑,挑眉道:“他們的事又與紫極何干呢?”清清亮亮的眼眸望着溫沉筠,眸中明明白白的寫着疑惑。
溫沉筠俯下身子,清眸望進她的眼裏,抿嘴一笑,卻坦然說道:“世人都說太子和燕王是爲你反目,我心裏一直都有疑惑,一直想親口問你,卻一直不知如何開口,他們兩個一個是我必須效命的皇室儲君,一個是我的好兄弟,如今卻變成這幅模樣,沉筠心中不安,卻實在是想知道你的答案。”
納蘭紫極輕輕擡眸,眸色不辨:“溫哥哥,我可以告訴你,我不是王爺的孌童,也不是太子的男寵,我的身份很是尷尬卻絕不是你所想的那樣,也許某一日時機到了,我會全部都告訴你,只是此時,我不能說。”
眼前的這個男子,再不是兩年前遇見的那個少年,臉上雖然依舊是春風般的笑意溫和,但是他的清眸中卻有一絲看透人心的凜冽,她心裏明白,那種鋒芒是屬於朝堂之上的他的,可是,不經意間,他還是會流露出來。
不過,她也明白,這個溫潤男子是真心愛護她的,如若不然,他不會這樣直白的問出他的問題,更不會就這樣陪了她兩年,外間都知丞相溫沉筠是燕王府紫極公子的先生,外間是如何說他的,她其實一直都知道。
沉浸在思緒中半晌,聽見外面有人叩門,她才猛然驚醒,卻發現外頭天色已暗,書房裏頭卻沒有點燈,她移開視線不再看他,故意忽視掉他的眸光,平復自己在他的注視下有些慌亂的心,匆忙間邁開一步,卻不知被何物絆倒,就在黑暗中歪倒了小身子。
卻被一個泛着荷香的懷抱環住,低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紫極,你站在這裏別動,我去點燈。”
她心亂如麻,溫暖的氣息卻很快離開了,燈燭亮起,暈黃的燈光下他的臉色如常,她微微低眉,不做聲了。
溫沉筠走至門口,她聽見他問外面的人:“有什麼事?”
她聽見有人恭聲道:“王爺請紫極公子去正廳。”
她的頭在溫沉筠身後探出來:“找我去做什麼?”
那小廝答道:“王爺說是公子有故人來訪,具體的只有公子去了才知道。”
她輕輕抿嘴,挑眉嘀咕道:“故人?我的故人?”知道再問不出什麼了,就揮手放走那小廝了。
她站在門前出神,卻聽見身邊有個聲音幽幽的道:“紫極,那玉佩既然給了你,望你好好收着……還有,你的話我都記着了,沉筠不會再問你那些問題,沉筠等着你日後給我解釋。”
說完,不等她回答,就側過身子,出了小書房,在夜色掩映中,獨自離開了。
納蘭紫極呆怔看着還緊攥在手中的冷暖玉
要了兩年的玉佩如今拿在手裏,溫溫暖暖的感覺浸在心裏,嘴角卻牽起一絲苦笑,邁步朝正廳走去。
將僵在門口的納蘭紫極那一臉複雜神情盡收眼底的秦墨寒眼眸一眯,挑眉道:“紫極,還不進來?鼎劍閣閣主你又不是沒見過!”
納蘭紫極還是不能邁步,怔怔看着眼前的人,上官千夜,他消瘦了不少,輪廓更像那個她記憶中的韓千葉了,他此刻卻用一種難以言喻的眸光看着她,似歉疚似想念很是複雜。
她低頭回避他的眸光,走至秦墨寒身邊。
上官千夜看着她,隨後視線落在秦墨寒身上:“今日冒昧前來,是來向燕王和紫極公子道歉的——那日在太子宮,是我綁走了紫極公子,後來主子罰我,謝紫極公子救我一命。”
“還有,因爲我,讓太子和燕王反目,千夜實在慚愧,千夜自會去領罪的。”都說是因爲紫極,其實她自己知道,都是因爲他的主子云王故意散播的謠言,他被主子派往關外兩年,如今京都局勢已經達到雲王最初的目的,所以,他說了也沒關係。
秦墨寒一點也不驚訝,仿若早就知曉一般,倒是納蘭紫極低眸道:“不必言謝。”
秦墨寒低頭卻看着她似笑非笑,勾脣道:“也不必去領罪了。”
上官千夜身子微不可見的一顫,卻什麼也沒有說,低頭行禮,說了一聲打擾,就告退要離開了。
秦墨寒卻眯眼挑眉道:“你今天來是你主子叫你來的麼?”
已經出門的身影一頓,淡聲道:“不是,是千夜自己要來的。”
秦墨寒點點頭,不再說話了,一旁的納蘭紫極卻忍不住蹙眉,看着他逐漸消失的身影終究沒有忍住,忙匆匆跑了出來,一把拽住他的衣角,仰頭問道:“上官千夜,這兩年你去了哪裏?”
上官千夜一愣,卻沒有回頭,只是用初見時的冷淡聲音道:“這是在下的私事,與公子無關。”
納蘭紫極眸光一閃,卻記起他的身份,慢慢收回手,低眸低低的道:“是,是與我無關……原來你那些話還是戲言,你不想說,我也不逼你,只是我紫極在你心裏若是毫無分量,你今日又何必來道歉賠罪呢?”
上官千夜聞言,驟然回眸,細長眼眸裏都是她看不懂的神色,盯了她一會兒,卻忽而出言反問道:“紫極,你到底把我上官千夜當做什麼?”
被他的神色弄的一愣,一時語塞,不知如何回答了,夜色裏他的眸光閃爍,定定的看了她一眼,似乎低低的嘆息了一聲,還是離開了。
她站在那裏,秦墨寒悄無聲息來到她身邊,給她披上墨色披風,拿起她的手,輕輕拿出那塊溫潤的玉佩,眼若星辰,低低問道:“紫極,你怎麼招惹了這麼多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