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秀髮披散開來，和小不點差不多體型的白骨精以首磕地。
“求你，救她！”
重重的力道，如果大地再堅硬一些，頭大概就會被碰破了吧？
“哎，這妖精咋了？人形不是已經給她了嗎？”
“不太清楚……”
在風舞兒和朱冷幽的竊竊私語中，唐僧側身避開白骨精的磕首，輕輕垂下了眼睛。
“你已經，知道了嗎？”
“求你，救她！”
沒有迴應唐僧的話，但白骨精的態度顯然已經說明了一切。
她擡起頭，用雙手將一直抱在懷裏的小骨捧着舉向唐僧，漠然無情的眼中流出了淚，變得通紅一片。保持着捧着雙手的姿勢，她再次磕首。
“求你，救她！”
唐僧微皺着眉，側眼望了幾眼四周，似乎在思考什麼。
而在一邊，好奇寶寶似的墨星已經擺着熊耳朵靠了過來。瞅了幾眼白骨精捧在手上，明明在笑着對着她揮手眨眼，卻給人一種行將就木，彷彿隨時都要死去感覺的小骨，墨星忍不住瞪大了眼。
“怎麼回事？之前見得時候很好的啊，怎麼一會不就就變成這樣了？”
因爲一直都在關注朱冷幽她們的戰鬥，哪怕因爲怕被唐僧囉嗦跑開也沒放棄，所以墨星是看到小骨活過來，並阻止了白骨精繼續和朱冷幽、風舞兒戰鬥的一幕的。
“是啊，之前不是很好的嗎？”
“要散了。”
迴應着伊人的疑惑，沙曼華瞥了眼白骨精和小骨，搖了搖頭，用訴說花兒枯萎的口吻道。
“她的魂。”
“她的魂要散了！？此話怎講？”
目光審視的在小骨身上打量，在沙曼華的提示下發現了之前未有心發現的細節，伊人禁不住輕挑黛眉。
“是了，法力虛散，生機消減，魂魄也虛弱到幾乎察覺不到，確實是魂魄散去的徵兆……真奇怪，才一陣時間，怎會突然變成這般，白骨嶺中還有什麼未除去的敵人嗎？”
未言語，唐僧輕搖頭。寅月腦袋上站立的迦一躍而至唐僧的肩上，用自己的面頰蹭了蹭唐僧的，然後替唐僧述說了原因。
“喵。”
“不是敵人，而是那孩子自己的原因。”
因爲迦是貓語，簡單的意思伊人她們還能理解，但複雜一些的，她們就無法準確理解了。所以到了最後，對上伊人她們莫名其妙的眼神，唐僧抿抿脣，還是自己述說了小骨變成這樣的原因。
“當初在森林，我遇到那孩子之時，那孩子其實就已經要死了。身爲人形，身體卻散落的四散在森林之中的藤蔓之中，身體的胸腹之處還有一道幾乎將其分成兩半的裂痕。若不是我找到了她，將她的身體拼湊完整，還將她心裏最後殘存着的，想要見主人的那份心意喚醒，她……已經死了。”
視線再次回到白骨精身上，望着因爲唐僧的述說而直身，癡癡看着手中的小骨，連自己臉上已被眼淚淹沒也渾然不覺的白骨精——手裏捧着的小骨，沙曼華用平靜到殘酷的語氣道。
“其實人形本來便是死物，從頭到尾都是。不能說沒有自己的意識，但若不是……若不是唐僧的插手，即便是完好無事，她想有完整的靈智，估計還得再等一些時日——千八百年打底吧。”
看了不置可否的唐僧一眼，沙曼華忍不住輕哼了一聲。
“多管閒事的爛好人。”
“千八百年打底……無事的人形都得千八百年成妖，損壞了身體，根本就不可能再成妖了吧？”
這個時限一出，除了墨星那個笨蛋望向唐僧的眼神變成了崇拜的星星眼，還有早就知道的迦，其餘人，哪怕是對唐僧全心信任，自覺他無論怎樣自己都能接受的伊人都大爲喫驚。
“啊，先損壞了再有意志還可，可有了意志再損壞，那幾乎就不再有希望了。就算真的還有大機緣，成妖的意識也是新的了。但這個人形……”
不知爲何，看着小骨的沙曼華又哼了聲。
“將殘存的執念修復完整，再把那執念凝聚成魂……哼，廢了那般大力氣，卻只爲了一個拾到的破舊人形找她與自己素不相識的主人，某人的心地可真是好的不像話、不像話的像個笨蛋一樣呢。”
好說好說，與人爲善向來是大爺我最自豪的閃光點——如果不是旁邊還有白骨精和小鼓，唐僧一定會這樣說，以此來彰顯一下自己的優良品質。
但現在，他實在沒什麼心情，這一點，在見到小骨正艱難的擡手替白骨精逝去臉上的淚水，並對她露出笑容讓她不要哭的一幕，唐僧更加確定了。
笑容依舊保持，因爲不能丟棄。
他說：“你真的想讓這孩子活着，哪怕爲此失去一些重要的東西也想嗎？”
沒有絲毫猶豫，白骨精再次磕首，以此發出的沉重悶響代表着她堅決的意願。
“求你——救她！！！”
“啊啊，還真是……一點也不出乎意料的堅決啊。怪不得，怪不得那孩子到了那個地步，卻還是那麼的想見你。那份思念，讓我從遠遠的地方就感覺到了呢。”
摸着白骨精的頭，說着讓她再次流淚的話，唐僧笑道。
“好，我答應你了。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我就幫你救這孩子。”
“——命，拿去。”
對於白骨精堅決且鏗鏘有力的迴應，唐僧頓時一囧。
“拿了你的命，然後去救那孩子，你是想讓我救了她之後，讓她和我拼命，或者直接讓她陪你一起走嗎？”
“咿呀！”
“……”
對着白骨精，小骨搖頭，同時雙手交叉做了個拒絕的姿勢。看了眼小骨，白骨精抿抿脣，重新擡頭望向唐僧。
在白骨精沒有情緒，帶着微紅色彩的黑色雙眸注視中，唐僧輕輕敲了敲她的頭，很是無奈的道。
“不要誤會了，就算之前你來找過悟空她們的麻煩，還把悟空滿地找牙哭鼻子，但我可沒把你這麼個小不點當成敵人呢。”
就算是大妖怪，可四五歲幼女的模樣，和她計較太多，唐僧自己都會覺得丟份！
當然，不計較的前提是白骨精不是被劫化，且不能算真敵人。
“——喂！你這死和尚啥意思！？老孃啥時候被人打得滿地找牙哭鼻子了！？過來！快過來讓老孃一金箍棒打死你呀！！”
在孫悟空暴跳如雷的怒吼中，唐僧又笑道。
“就算原來有，看在你對那孩子如此付出的份上，我也不能讓她，或讓你失去了對方啊。失去、孤獨、思念，單分拆開都令人無法忍受，更何況合在一起，你說是嗎？”
“……”
依舊呆呆看着唐僧，白骨精沒有迴應，也不知是贊同，還是不贊同唐僧的話。而在她手上，那名爲小骨的小傢伙卻是搖搖晃晃的站起來，然後晃着身子，像小鳥般咿呀咿呀的直點頭，似乎在贊同唐僧的話一樣。
在一邊，風舞兒、墨星、伊人、朱冷幽，乃至因爲被黑，一直叫囂着要打死唐僧的孫悟空都沉默下來，她們思索着什麼，然後都情不自禁的點起了頭。
墨星和風舞兒無法忍受孤獨，伊人寧死不願失去，而朱冷幽和孫悟空，她們則是把三者全部忍受了個遍！
沙曼華若有所思，但沒有過多表示。
和孫悟空她們不同，千千萬萬年的天帝生涯早已經讓沙曼華練就了寵辱不驚，天塌地陷也不會多做一點驚訝的宏偉氣度——某欠揍傢伙極度挑逗忍受力極限的作死不包括在內！
雖說對唐僧的話也不是沒有一點贊同，但沒有完全贊同的事，沙曼華可不會輕易點頭，更何況……瞥了眼唐僧，沙曼華忍不住哼了一聲。
更何況要贊同的是那個惡劣的傢伙，沒有絕對正確，鬼才點頭贊同他的話呢！
剩下最後的寅月和迦，寅月就是隻愚蠢的大貓，沒心沒肺，沒啥可思考的……好吧，其實它也不喜歡獨自一虎，所以也點頭表示了贊同。
至於迦……它倒是沒點頭，而是用尾巴纏住了唐僧的脖子，然後用滿含溫柔的眼神注視着他。
氣氛一時沉默，一會之後，白骨精眼神波動了下，問。
“請說，何事。”
看着臉上明明充滿淚痕，卻沒有一點表情發出詢問的白骨精，唐僧忽然有些納悶了。
言簡意賅也便罷了，但沒有一點感情，說話就好像是把每句話的每個字拆開，然後毫無感情的複述，最後才拼湊回去的說話語氣，白骨精究竟是怎麼練出來的？
因爲沒有感情？不對啊。看她之前的表現，還能爲見到自己的人形做不願意的事，甚至肯爲了救她送命，不可能沒感情啊。
既然不是沒感情，那是爲了啥呢？
思緒莫名的歪到不知道哪去，唐僧瞅了瞅還白骨精那沒表情的精緻小臉蛋，不着調，惡趣味的壞毛病忽然就犯了。
試試，就試試。反正有大爺我在，那孩子也不會出事。所以試試，試試看這小鬼究竟有沒有改掉死人臉的可能。
唉，我總是太善良，太善良啊~
心裏給自己的而趣味紮了個藉口，唐僧乾咳一聲，便做出一本正經的樣子。
“那個……以身相許怎樣？”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