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解釋了爲何吳言老道可以從秦朝一直存活到兩千年後,地生胎乃是吸收了天地之間靈氣的產物,換言之,地生胎是妖。
妖可以活千年!
北冥鯤正在想辦法將地生胎的歪眼珠摳出來重新裝正,但屢試屢敗。
“不用再試了,這雙眼睛正不了了。”
“這麼說來~”北冥鯤得意的咧嘴笑道:“乾爹給他起無眼這個名字,還真起對了。”
“不,從今日起,這孩子名喚吳言。”
摟着我,贏湛睡得很安穩,似乎一夜無夢。
看着他熟睡的臉龐,我卻不捨得閉上眼睛。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距離我們分別的日子也越來越近。
天亮之前,我悄悄掙脫開贏湛搭在我腰上的手掌,穿上鞋躡手躡腳的推門出去。
門外,吳言正蹲坐在牆角,仰着小腦袋一瞬不瞬的看着天上的迅速被風吹動的薄雲。
他那兩隻一上一下的眼珠靈活的轉動着,突然看見我的臉,瞳孔才短暫的回籠到了中間,然後又迅速回到了一眼看天一眼望地的角度,嘴角裂開一個大大的燦爛的微笑。
我真不知道這麼可愛的孩子,日後怎會長成吳言老道那招人嫌的模樣。
“噓!”我用食指抵住他的嘴,纔想起這時候的吳言還沒學會講話。
我無聲的關上房門,吳言見我要出門,立刻化身成一塊牛皮糖黏在我的背上。
四周靜悄悄的,連晨叫的小鳥都還沒起牀,我掂了掂口袋裏裝着的寶石,沉下了心。
走出竹屋,吳言才比劃着雙手,似乎在問我想要去哪兒。
我苦笑着搖頭,“若可以,師父希望你一輩子都不要懂什麼是情,什麼是愛。”
吳言像一隻靈活的金絲猴,從我的背上爬到的我的肩膀,伸出小手好奇的摸一下我的臉頰上溼潤的液體。
然後他,他又摸了摸自己的乾燥的小臉和眼角,歪着腦袋努力理解着指尖晶瑩剔透的是什麼東西。
真好,他還不懂眼淚是什麼,也不會流淚。
今天是北冥每月一次的趕集日,我下山的唯一目的,就是找一個願意娶我的男人。
在我的婚禮上,我希望贏湛能夠痛恨我,甚至殺了我。
街上人來人往,兩旁更是琳琅滿目,我找了一個路口席地而坐,倒出了口袋裏七八塊上好的寶石,還豎起了一塊木牌,上寫“尋人成親”四字。
在這年頭,大街上看見賣身葬父的不稀奇,看見我這樣花大把銀子求新郎的卻是奇聞。
要知道,這樣的寶石,隨便拿去一塊就能買下一整條街上的鋪子。
不一會兒,路人們就紛紛圍了過來,七嘴八舌議論。
“姑娘,你這是要找倒插門的女婿?”
“正常嫁娶,寶石是我的嫁妝。”
“姑娘,你是不是有什麼隱疾,纔出此下策?”
“沒有。”
“那你有什麼要求呢?”
“是個男人就行。”
“你看我這樣的行不?”
一個滿臉痘包的男人,搓着手十分猥瑣的走上前來。
我揚起一個皮笑肉不笑的淺笑,“可以。”
“嘿!我走了好運了!”痘包男得了便宜還賣乖,得意洋洋的嚷嚷起來。
“姑娘,那痘包臉是個賭徒,欠了一屁股債。不如你跟着我,我家是開豆腐店的!”
說話的是一個黑皮小瘦子,我點點頭,“可以。”
“拉倒吧,你的豆腐根本沒人買。小娘子嫁給你保準喫苦,這麼俊俏的小娘子,還是嫁給我好!”
另一個穿着長馬褂的男人推開買豆腐的,就要上前扶我。
“你特麼都有好幾房小妾了,被糟蹋人家了!”
“嫁給你個窮鬼,纔算糟蹋吧!”
“你們都沒機會了,人家姑娘已經答應嫁給我了!”
三人男人吵成了一團,最後爭前恐後的湊到我面前,異口同聲的問:“姑娘,你選一個吧!”
我看着面前這三張陌生的臉孔,都是令人厭惡的,選誰都一樣。
最終,我把視線停留在痘包男的臉上,他是第一個來問我的。
可我還沒開口,一個高大的人影就憤怒的將我們籠罩在他的影子裏。
我渾身的血脈都要逆流了,還以爲是贏湛。
看清了那人的臉,才鬆了一口氣,快要奪眶而出的淚,生生憋了回去。
王元宵,你太沒用了,既然已經決定要讓他恨你,就應該做好被憎恨的準備。
影子的主人,擡起絲毫不遜色於贏湛的大長腿,“啪啪啪!”三腳將湊在我面前的三個徵婚的男人踢飛。
“你瘋了麼?做什麼傻事?”北冥鯤氣得捲毛都要翹上天,沙包一樣大的拳頭捏的咔咔作響。
我淡淡的回答,聲音如死水一般,“這是我的事情。”
“我就管了,怎麼着?要不是我不放心,跟出來看看,你就把自己給糟蹋了!”北冥鯤說完,又是一腳踢斷了我寫的那塊“尋人成親”的牌子。
我嘆了口氣,捧着寶石,站到人羣面前,“誰願意娶我,這些寶石就是他的。”
“啪!”北冥鯤打了我一巴掌,“別再胡鬧了!”
“小女子乃是真心想要尋一夫婿,無論是老是幼,是貧是富,有無家室,就算身患重病也不要緊,只要願意娶我,我都肯嫁!”我品嚐到嘴角溢出的血腥味,但我本就是清醒的,北冥鯤的這一巴掌只能讓我更加義無反顧。
我捱了一巴掌就已經那麼痛,我無法想象若是贏湛拒婚引起兩國交戰,老百姓會有多麼恨他。
北冥鯤見我一遍又一遍的重複着,推銷自己,握緊的大拳頭頹然的鬆開了。
“只要是個男人就可以娶你?”
我冷眼看了眼圍着我們的那羣看熱鬧的人,“是。”
“好,那我娶你。”北冥鯤接過我手中捧着的寶石,塞進胸口的衣服裏,牽起我的手。
我忍了一個晚上的淚,終於剋制不住的奪眶而出,“乾爹,你——”
“我不做你的乾爹了,我要做你的夫君。我說過,無論你想做什麼,我都會幫你。那些凡夫俗子無法幫你脫離贏湛,但是我可以。”
北冥鯤的話句句戳中我的軟肋。
我彷彿一隻斷了線沒有方向的風箏重新被人抓住了線,北冥鯤說的對,我不能保證娶我的男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