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浮世經 >285 小睡
    朱燕從徐玫口中聽到這樣的宣揚,心裏是詫異的。

    在她的印象之中,自己服侍的主子性格溫婉有主見又善解人意,總是笑眯眯的脾氣很好,從不與人爭執。對於徐家的一切,說在意又不在意,說不在意又非常在意,有些讓人難以捉摸。但這樣帶着“霸氣”的宣揚,卻是從未有過的。

    應該是真的見識到徐家在海上的威名了吧?朱燕想。回頭,一定要找糰子她們好好問一問,一路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大伯母將一兒一女拘的太緊了些。”徐玫輕嘆道:“若是他們能走出姑蘇去,看過了外面的天地有多大,就會知道,其實姑蘇真的很小。”

    “聽小姐這麼一說,”朱燕笑着道:“婢子都有些後悔沒跟着小姐出門了。”

    “以後有機會的。”徐玫道。

    “嗯嗯。”朱燕道:“下一次,婢子說什麼也不偷懶了。”

    集雅苑沒有什麼需要守的。朱燕其實也能去。只是她當天身體有些不舒服,就主動要求留了下來。

    “山上有什麼消息嗎?我父親有沒有回來?”徐玫問道。

    “老爺應該沒有回來。”朱燕道:“莫仁小哥送了一次信報了平安,上面也沒有其他的。”她這纔想起那封信,連忙將信取了出來,呈給了徐玫,道:“山上道觀那邊婢子有回去過一次,所有人都是好好的。”

    徐玫拿過信,微微頷首。

    他們走的其實也不久。夏長淵是經常一年半載不歸的。這幾個月沒有回來,並不讓人驚訝。

    信果然很簡單,只是說了夏長淵和他二人都平安,尚留在京城,住在徐玫知道的那個小院裏。其他,什麼都沒有說。

    徐玫反覆看了幾遍,見這果然只是一封簡簡單單的信,便將其收了起來,陷入了沉思。

    若是她的“翻譯”沒有錯,那麼,陽明山的那個水潭,一定藏着什麼。而那潭水,肯定也不僅僅是之前她讓乘方乘法查探出來的那麼簡單。

    所謂顏色噁心的水藻和會刺激皮膚的潭水,只怕都是掩飾罷了!

    甚至,那潭水,絕不會只有半竿子那麼深。

    其中的蹊蹺,需要她去找出來。

    但緊鄰深潭的,就是五柳觀。她若是想要做什麼,絕無法避開五柳觀的那些小道士。

    徐玫這些日子甚至會想,夏長淵將五柳觀建在陽明山緊鄰着潭水,是不是他早就發現了什麼?他若是有所發現,徐夫人知道嗎?

    那麼,她“翻譯”出來的信息,應該告訴徐夫人或者告訴別的什麼人嗎?

    父親。母親。

    夏長淵。徐元真。

    這兩個人,是她最親的人。但不知爲何,這兩個人,卻也都讓她有所顧慮。

    她不知道父母之間“合作”婚姻,到底有多少緊密的信任?他們彼此的利益,有多少相同之處?一旦產生矛盾,會生出多大的風波?

    她都不知道。

    徐玫甚至不知道,她自己正在追尋什麼。

    隨着今生與前世越來越多的改變,徐玫也

    產生的越來越多的茫然。在每一個閒適的日子裏,這份茫然漸漸開始折磨着她。

    “朱燕,你說,人這一生,是爲什麼呢?”徐玫突然開口問道。

    朱燕愣住了。

    半晌,她才爲難地道:“小姐,您這樣的問題,真是問住婢子了。婢子從來都只想伺候好小姐而已。我們這些做下人的,都是一樣,都是絕不多想了。”

    想多了,心思活絡了,事情就做不好了。

    事情做不好了,那一切都沒辦法了。

    “您若是困惑,應該問問老爺和夫人,或者問立前公子。”朱燕道。

    “我也就是隨口一問。”徐玫望着窗外道。

    朱燕在她身邊靜靜地站了一會兒。她悄悄地看着徐玫如同最好的白瓷一般的美麗側臉,忍不住輕輕地道:“其實小姐不再的這陣子,婢子其實是很不適應的,早上起來一睜眼,都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一下子沒有目的了。後來,婢子問了寶瓶姑娘,她問婢子要不要趁着有時間再去族學選點兒課學,婢子就去選了關於妝容和服飾課。有了事情要做,而且是自己很喜歡的,婢子每天都覺得過得很好,再不無聊了。”

    “當然,小姐回來了,婢子十分高興的。因爲婢子要想小姐所想,就更沒時間瞎想了。戲文裏怎麼說來着?傷春悲秋那樣子,婢子不喜歡。”

    “嗯。”徐玫應了一聲,也不知聽沒聽見。

    她懶懶起身,道:“困了,我要去眯一會兒。若是娘派人來了,你再叫我起來。”

    “小姐只管歇着。”春燕忙道:“誤不了您的事兒。”

    徐玫點點頭,走近牀榻,解下了外衫,躺好,蓋上一層薄薄的錦被,閉上了眼睛。

    朱燕替她放下了紗帳,小心翼翼地退出了房間。

    徐玫睡得很沉。

    她閉目之後,彷彿沒了思想一般,連一個支離破碎的夢都沒有一絲。直到她睜開眼睛,恍惚了片刻,才真正覺得,她睡得舒服極了!

    “小姐,您這麼快就醒了?”朱燕聽到動靜過來,十分驚訝。

    “我睡了多久?”徐玫問道。

    外面的天依舊是亮着的。

    難道已經是第二日了?徐玫自覺自己睡了很久很久,忽略了朱燕的話。

    “您才睡了一刻鐘不到。”朱燕忍不住關心道:“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沒有。”徐玫道:“我睡得很好。”

    原來,她才睡了這麼一點兒時間。

    她起牀,重新梳洗換好衣裳,頂着五月的陽光,走出了集雅苑,想要四處看一看初夏新開的花兒。

    她的心情很好。

    因爲,就在她從沉睡中醒來的那一刻,她突然有些決定——

    她知道,夏長淵對徐師的《浮世經》是在意的。不然,當時周太傅向他說起的時候,他也不會那般的沉默和震驚;而本該更在意的徐夫人,反倒是對於《浮世經》沒那麼在意了。不然,她也不會任由洪光道長在徐家翻找,而完全不關心他是不是翻找到了什麼!(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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