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泰也是面容慘淡，連連說道：“保住命就好！保住命就好！”
他們兩個人面容慘淡也不是沒有原因的。此時的後金政權進化的根本不全面。準確來說，他們現在就是一個因爲搶劫而集合在一起部落強盜集團！像甘德楞這樣的人，如果他沒病沒傷還能打仗的話，他就能源源不斷的給家裏搶來糧食、布匹、甚至還有奴隸！而他一旦不能打仗了，他的地位就會急劇下降，淪落成普通的旗民。若是他們家裏有餘財還好，能維持一段時間。如果是平日裏不善經營的，恐怕就要淪爲他人的佃戶，甚至淪爲乞丐也是有可能的。
兩個人唏噓了一陣，甘德楞就問道：“布泰兄弟，今天后面的仗是怎麼打的？艱難嗎？”
布泰嘆了口氣說道：“還能怎麼打？拿人命往裏填唄！下午的時候，明軍的子藥箭矢消耗的差不多了，咱們就不再用楯車往前靠了。直接騎馬往前衝，靠近了營地之後再下馬步戰。連衝了七、八次，死了不知道多少人。纔打破明軍的陣勢！這還幸虧老汗算計的明白，派人打垮了兩路三萬人的援軍，要不然這些人就被接應走了！唉，這夥明軍真的很難打啊！”
甘德楞點頭說道：“確實是這樣！我上陣的時候就發現他們陣型穩定，戰法嫺熟！就覺得恐怕只有用人命填進去才能打贏！”
布泰點頭說道：“是啊！這一仗打下來，前前後後差不多填進去幾千人！這還不算死掉的阿哈！”
甘德楞接着問道：“那些明軍的軍將如何？都留下了嗎？
布泰點頭說道：”都戰死了，沒有人逃得出去！不過那些明國軍將也都是好樣的！廝殺到最後，明軍只剩下幾十個人簇擁着一名軍將。那人大約就是戚金！此人揮刀大喊：‘大丈夫報國就在今日！”。頗爲雄烈！當時我們已經不敢再衝陣了，只好隔着遠遠的放箭，將這幾十個人盡數都射死了！”
“是役，明以萬餘人當我數萬衆，雖力屈而覆，爲遼左用兵以來第一血戰，”出自《聖武記》。
甘德楞搖頭嘆息說道：“這一仗打的好慘！要是明國這樣敢打軍隊多了，以後的仗就難打了！”
布泰笑道：“甘德楞大哥不必憂心！明國能打的隊伍還是少！估摸像這樣的隊伍也就三兩支而已。只要堅決把他們盡數屠滅了，明國對我們來說就是予取予求了！只是可惜大哥你斷了手，不能再出來打仗了！”
甘德楞說道：“無妨，我家裏還有一百多畝地，還有十幾個阿哈種地，餓不着我。”
布泰點頭說道：“也是！就等小侄子再大些，你就傳授他武藝，讓他替你上陣殺明狗！”
牛滿屯在旁邊聽了那些明軍軍將的結果，心裏也感覺有些慼慼然。他覺得他們都是英雄好漢。但是牛滿屯馬上又告訴自己，自己已經是後金的人了！若是再碰上明軍，只怕要被人砍了頭去，所以還是小心點爲好。
而瀋陽是遼陽的重要屏障。瀋陽的失陷，使遼陽完全暴露在了後金軍的兵鋒之下！而且由於大部分精銳部隊都是佈置在瀋陽及其周邊。所以瀋陽的失陷海使遼東徹底失去了大部分的機動作戰力量，尤其是作戰能力和意志都相當強大川兵和浙兵！所有明軍只能被動的龜縮在駐守城市之中被動防禦。從此以後，後金軍有了縱橫遼東大地，可以隨意選擇打擊目標的能力。這對明軍的戰略戰術和士氣都是一個重大的打擊。
甘德楞兩人聊了許久，後來因爲布泰有軍務在身，所以兩人只能依依惜別。布泰走後，甘德楞就始終處於若有所思的狀態，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晚飯的時候，牛滿屯帶回來一份晚餐。依舊是馬肉湯，馬肉和大餅。甘德楞喫完飯後，突然對着神遊物外的牛滿屯問道：“你想不想當個旗人？”
正在想回去如何耕種的牛滿屯下意識地回答道：“想啊！旗人多厲害！什麼好事都有，地位還高！”
甘德楞追問道：“旗人要打仗啊！你怕打仗嗎？”
這時候牛滿屯已經清醒了過來，感覺後悔了。面對甘德楞，他覺得着實不應該說這麼多。天知道這些旗人在想什麼！他們下手狠毒的那！天知道哪句話觸動了他們就會倒大黴！但是前面的話已經出口。後面就不好改口了。再說，牛滿屯這幾天心氣兒有點兒提高了。他覺得自己好歹也是經歷過戰陣的人了，應該沒問題了。所以他說道：“不怕！我好歹也是戰陣上走過兩次的人了。”
甘德楞看着他笑了笑沒吱聲。隨後就捂着手臂出了帳篷，還吩咐牛滿屯不能亂跑之後就不知所蹤了。等他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天光大亮了。後金軍正在準備開拔攻擊遼陽。其他傷員則返回了瀋陽。甘德楞也帶着牛滿屯回了瀋陽。
知道自己不用打仗了，興高采烈的牛滿屯在回瀋陽的一路上，爲了報答甘德楞讓他脫離戰場的恩情，把他伺候的非常周到。這讓甘德楞看他的眼神又柔和了幾分。
兩人到了瀋陽沒幾天，就有信使傳來消息，說是後金軍攻破遼陽，斬獲人口物資無數。這讓瀋陽裏的旗人優勢歡騰又是失望！歡騰自然是因爲老汗帶着他們又打了勝仗！失望則是因爲他們不再戰陣之中，劫掠不到戰利品，只能分到公中分配的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