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寧？”成王眉頭一挑，擡眼看着兒子。
殷浩然認真地觀察着父親的表情，見他始終都沒有流露出讚賞的神色，這不禁讓他心裏有些惴惴。
這是不同意自己的看法啊？！
成王繼續問道：“既然你這幾天一直都很活躍，那我問一問你，陛下這些日子以來，追捕的哪一朝的奸細比較多？”
殷浩然一愣，他從來沒有關注過這個問題，不，應該是說，他從來都沒有想到過這個問題。
“追捕的哪一朝奸細比較多？不是凡是奸細都要清剿的嗎？”殷浩然有些奇怪。
發現奸細就逮起來，不然留着過年？這難道不是常識嗎？
成王微微搖頭，顯然對兒子的表現不甚滿意。
“你認爲，我們大商王朝的實力，已經是華夏大地第一了嗎？或者說，實力已經超出所有王朝一大截了嗎？”成王沒有評價兒子的回答，而是穩坐石凳，繼續問道。
殷浩然當即搖頭，身爲軍人，最應該保持清醒的認識，尤其是敵我之間的對比，只有認清這一點，才能制定出最合適的戰術來。
“我大商雖然這些年奮起直追，已經追上了前面的大楚，但是相比起死而不僵的大乾，我們還是有一定差距的。”殷浩然很清醒地分析道。
成王點了點頭，補充地說道：“我們實力雖然有長足的進步，但是近些年來，我們連續征戰，無論是戰力還是經濟，都已經達到了一個極限，我們只有挺過這個難關，躍過這個極限，我們的實力才能達到華夏大地最頂端，凌駕於大乾王朝之上。可是，這終究還是日後之事，如今我們的實力，是無法支持我們與其他王朝共同開戰的！”
聽到父親說到這裏，殷浩然頓時就明白了父親的意思。
“您的意思是，陛下大肆清剿奸細，並不是要清剿所有外邦的奸細，而是爲了避人耳目，把局勢混亂，哪一家的奸細被抓的最多，接下來就要對哪一家動手了，是這樣嗎？”殷浩然連忙問道。
成王點了點頭，說道：“這些年我們征戰四方，打出了不小的威名，那些外邦即使對這樣的混亂局面感到不滿，他們也不敢輕啓戰端。而那一家被抓捕最多奸細的外邦，他們的消息必然會滯後，而等到他們得到最新的消息反應過來時，恐怕我大商的軍隊，早已經開到了他們的家門口！”
殷浩然皺着眉頭，心中不免有些擔心：“這麼做的話，恐怕會引起所有外邦的不滿，若是他們趁機聯手來攻，我們大商恐怕很難堅持地住啊。”
成王瞥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不是跟你說了嗎？我們打出來的威名，足以嚇死那些死而不僵的外邦，他們爲什麼死而不僵，那些內部的原因，還需要我分析給你聽嗎？”
死而不僵，可不就是因爲內部腐朽不堪，積弱許久導致的嗎？若是他們有那個能力、有那些勇氣跳出來跟大商叫板，恐怕也不會淪落到當今這種地步。御書屋
成王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提醒他說道：“還記得我們三年前跟大楚作戰時，大乾王朝意圖打我們的主意，最後是怎麼退縮回去的嗎？”
殷浩然對那次的戰役記憶猶新，回想當時，他立即反應過來：“是通過談判！”
成王點了點頭，說道：“沒錯，那一次我們派使者前往大乾，成功地拖住了大乾的腳步，幫助我們最終涉險過關，奪回了小次山。打仗，不完全是比拼戰力，同時也是要比拼綜合實力，這一點上，我還是比較信任我們的鴻臚寺地。”
殷浩然恍然大悟：“我們通過出使談判，來拖住他們的腳步，只要我們拿下關鍵的戰役，一舉奠定勝局，即使那些死而不僵的傢伙還想反悔，他們也來不及的。”
成王點頭道：“我們不需要說服他們全部人，我們只要說服一部分人，拖住他們的腳步，形勢有利的一面就會倒向我們。越是死而不僵的傢伙，內部問題越大，即使他們有很多人都能看清問題的癥結所在，可是他們依然無力改變結局，這就是腐朽王朝的可悲之處。”
殷浩然深以爲然地點了點頭，隨即他想到了大商王朝自己。
“但願我們不會經歷這些。”
成王卻搖頭：“這是每一個王朝都將會經歷的苦難，誰都無法避免。有的王朝能夠挺過去，迎來新生，有的王朝卻會因此而覆滅。這些事情，華夏大地上從來都不止發生過一次。”
成王心裏還有一些話沒有說出來，他不敢說，哪怕他已經揹負了“十大罪狀”、哪怕這是自己的府邸之中，他也不敢說出來。
“若是針對大寧，我們大商尚有一戰之力，可若是選擇其他兩個對手，恐怕凶多吉少。”殷浩然認真思索過這個問題，在他看來，目前大商王朝最需要地休養生息，以前些年打下來的威名來換取這些年的平靜，等到大商恢復了之前的元氣，便是他們繼續開疆拓土的大好時機。
到那時，屬於大商軍人的黃金時代必將來臨！
殷浩然憧憬着未來，幻想着自己開疆拓土、超越父親功績的那一天。
“只希望，陛下不會被衝昏了頭，選擇了不該選擇的對手。”成王坐在石凳上，卻是微微嘆了口氣。
殷浩然的美夢被打破，他愣了一下，下意識地說道：“不會吧，陛下是不會犯這種低級的錯誤的！”
成王沒有說話，只是看着水中的錦鯉發呆。
見父親沒有反應，殷浩然心裏不禁有些慌。要說了解，父親一定比自己更瞭解陛下，若是陛下真的犯下幼稚的錯誤，要對其他外邦動手……
那副情形，殷浩然不敢繼續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