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夜已經深了,於慶蹲坐在一梱木柴上,周圍還有幾個人各自歪倒在一邊。這是一間柴房黑咕隆咚,但透過院裏的燈籠能照進一絲微光,於慶知道在他左邊的是龐士元,他用腳尖輕輕捅了捅對方的身體小聲道“老龐,老龐。”“嗯”“你覺得他們到底會不會放我們?把我們關在這兒啥意思?是不是商量着咋殺我們?”他一連問了三個問題,雖說得小聲,但屋內這幾個應該是都聽見了。沒有回答,只有沉默。

    半晌只聽得一人忿恨道“早知如此就不該丟刀!老子便是死,也要拉上兩個墊背的。”“噓!禁聲!”龐士元壓低聲音喝道,“你狗日的想死便去死,不要連累老子。”他聽到那人冷哼了一聲,又接着說“要殺你在山上,最多下山時靠近江邊兒便殺了,用得着費時費力把我們帶到合盛來?說你蠢還不信。”“哼,反正老子是不信那姓周的說的話,啥叫天晚了入不了城,讓我們在這兒將就一晚,他有那麼好心?把我們關柴房裏,還讓人守在外面?嗯?”他說完又重重地哼了一聲。

    此時合盛後院的堂屋內正亮着油燈,周道,老張,馮一和吳氏兄弟共五人正關着房門說事。“太好了,餘青田終於死了!”周道毫不掩飾自己的興奮,他壓抑焦慮的太久,感到有人隨時在身後盯着他陰着他,想要他的命!現在他終於釋放了。“我本想留活口,哪知下手重了些。”吳災解釋道。周道不讓他再說下去“死了好!哎?!”他說着又嘆了口氣,像是一種排解。周道揮了下手“不說他了,說另一件事。"

    "我今日下山的時候一直在想一件事,徐十一死了以後該怎麼辦?”他說罷看着衆人,“死後怎麼辦?”馮一看向周道,"死了埋唄。",吳災也是不知所云。"哼,死了埋。"周道笑了一聲看向老張,老張兩指捻着鬍鬚緩聲問道“東家莫不是在說鏢局和賭坊?”“知我者,老張也!”周道笑了起來。

    “老張的算盤打得比誰都精。”“東家,你這麼一說,倒把我說得像一個只是精於小利的人。”老張笑着頗不以爲然。周道忙笑着拱手道“老張,老張,絕無半分不敬之意,在我看來你是大帳算得准算得深,小帳也不含糊。而且爲人求實務,我們若想在這世上乾點事,就必須如此!來不得半點誇誇其談。我周某能有福昆兄相助,甚幸!”老張拱手回禮“公子過譽了。”

    周道接着說“其實之前也不是沒想過,因爲有徐十一和餘青田這兩人的威脅在,對這個也不曾細想。但沒想到的是,今日,不,應該說是昨日之事辦得順利,用我家鄉的話來說便是,勝利來得太突然!之前我十分擔心的大量死傷,萬幸未曾發生!同時在城裏順利除掉了餘青田,這有運氣的成分,中間也有驚險,但結果很好,超出了我們的預料。"他說到這兒,面色紅潤,還沉浸在興奮之中。停下來想了想才又接着道"我在下山時就想到了徐十一死後,他的兩處產業會怎樣?賭坊和鏢局。""看着就真像是你家裏的產業,還替徐十一操心着後事。"老張笑。"可不是麼?白守成還讓我作十八羅漢的二當家。""哦?沒聽你提過。"老張道。"哦,原來說過一次,過去了。"周道揮了下手,他不想多說這個話題。接着又道"我們若是放手不管,無非就是他們再起內訌,看誰有本事搶下來,或是他們四散將產業關張或賣了。”周道說到此處便停了下來,老張看着他笑道“與其他們分了,不如我們直接拿了便是,這叫趁熱打鐵,現下這資陽城,算起來是我們的拳頭最硬。”周道聽了也笑着點頭。

    馬彪在半夜被叫了起來,本來他也睡不着,他在這兒有優待,一個人單獨睡一間房。房門沒鎖,也沒人專門看他,不過此時的後院倒是有兩人持刀守夜。

    夜半三更的被請進了堂屋,屋裏亮着燈,正坐了一屋子的人圍在一起說事。馬彪走了進去,有些不安。“坐。以後都是自己人,不必拘禮。”周道笑着指了一張空着的椅子。“我們正商量一件事,請你來參詳參詳。”馬彪清了清嗓子,一抱拳“周東家不用客氣,請說。”周道略作沉吟“是這樣,我準備拿下鏢局和賭坊,由我們來做,你以爲如何?”馬彪一愣,隨即正色道“我以爲,正該如此。”“這次的事你有功,我想讓你來做這賭坊的東家,你有兩成乾股,你可願意?”周道笑着看他。馬彪再一愣,當即起身拱手“謝東家!”周道和老張都笑了,“到底我們倆誰是東家?”周道打趣道。

    “嗯,你是老人,鏢局和賭坊的情形還請你細細的道來。另外,何人可用何人不可用,何人又須暫且先留用着,凡此種種你都說說,着重在爲何二字上。”老張說到這兒停了下,看了眼窗外的天色,“看來今日我們是別想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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