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豔絕 >第二十章 心肝寶貝
    人一走,蘇佩浮立刻就從趴在地上改成了能直立起身,並主動要求,嚷嚷着要去推拿。

    師兄做人是出了名的不要臉,拖累的師妹也不光彩,王佩瓏氣啊,當着陳鳳年的面就氣得跺腳,可三少爺的脾氣實在是好,幾下就安撫了她暴躁的心靈,順便讓車子多繞了一個彎,先隨便開了個熟食鋪子買了點零嘴,後又將蘇佩浮完完整整地送至醫館,任憑他被推拿師傅蹂躪去了。

    回到小公館,鳳年讓她不要上二樓,先閉上眼睛。

    “什麼呀!”王佩瓏忍着好奇閉上了,嘴裏歡喜地責怪:“弄得神神祕祕的,我看你就是想尋我開心!”

    陳鳳年含笑不語,快步上樓又下來,手裏捏着藍絲絨的小盒。

    他打開,親自爲她戴上。

    一對珍珠耳環。

    他口中流暢地複述,據那位設計師親口介紹,這對打南洋坐船運來的舶來耳環不光成色新,並且還有個很好的名字,叫情人的淚滴。

    王佩瓏伸手摸耳垂,覺得珍珠圓潤飽滿,三顆不同大小的串在一起,有點長,但是不重,只墜的耳朵甸甸往下蕩。

    蕩的是耳墜子還是心,不知道,但是耳朵發燙了,她知道。

    她臉皮真是嫩,鳳年親手給她戴耳環,她的耳朵就紅了。

    明明說了不在乎這個,可鳳年總是破費,總是要送她東西,珍珠、瑪瑙、翡翠,小巧精細的,貴重和不貴重的都有,她每樣都很喜歡,因爲鳳年送的每樣都頗拿得出手,不是那種爛俗的品味;

    他從沒問過她的喜好,買的也只是自己認爲漂亮的東西,但就是莫名地合她胃口,叫人稱奇。

    原本只是用金錢,用小物件一點點堆砌起來的感情,可她不知不覺就被感動了,感動的宛如剛踏入社會的青蔥少女,沒有現實和憂愁煩擾,心中只有愛情。

    她從沒想過離開那個人之後,自己還能擁有愛情。

    跟鳳年在一起久了,她就開始變了,變得越來越不在乎禮物大小,只要對方偶爾笑一笑,她就比收到禮物還高興。

    王佩瓏覺得這大約就是愛情,她理想中的愛情。

    這就是她,比壞她一定要更壞,好的就要千方百計地對他好,這纔是她王佩瓏的作風。

    伸手摸摸耳朵,忍住了沒有再去胸口摸心跳,她感覺珍珠大小很合她的心意,能跟自己那條新入的珍珠項鍊搭配。

    其實也沒什麼不合心意的,鳳年就是送她一盒皮蛋下飯她都覺得他可愛——有些事就是因人而異,有差別待遇。

    她收下禮物,上樓去興沖沖把自個用煙粉軟緞打扮好,臭美地在鏡子前站了又站,實際並無出門的打算,單單是想穿給鳳年看。

    而陳鳳年看她漂亮,身高體態多一分少一寸都沒這麼漂亮,便認爲這份禮物送的很值,收的人高興,送的人也高興。

    他這人記不住事,也沒多少事能掛在心上,不過大前天司機開車載他和大哥去天鵝閣喫飯,半道上開過南京路,他獨自坐在後排,突然就想起他和佩瓏剛好上的那一陣,她新做了旗袍,卻找不到像樣的首飾,要不就是湊不齊整,玉的有耳環,但是缺鐲子;鑽的有手鍊,可惜缺戒指........總是缺這個缺那個,佩瓏在他面前羞慚了,很有分寸地在家發脾氣,生怕穿好衣服出去被他身邊的人看不起,要鬧笑話。

    那種立領的旗袍陳鳳年知道,他大嫂就做過一件,一定要長長的珍珠鏈子,一圈兩圈地盤旋在領子上,最後再墜一副耳璫才完美,纔算符合標準,纔是上流人士。

    好像留學的時候看到國外有個女明星,依稀記得叫什麼葛麗泰嘉寶,她那張畫報上就是這麼穿的。

    他就是突然間想到,才發話讓司機停車,讓大哥稍等,自己去那裏買了回來。

    買好了算是了卻一樁心事,他隔了三兩天,直到開了戲,纔想起來要送給她。

    兩個人真的相好就是這樣,好起來真真叫人招架不住,很多時候他們都恨不得合成一體,好的時候一整天都在一起,不好的時候幾乎沒有過,我愛你貌美,我圖你溫柔,彼此間看不夠,越看越要看。

    王佩瓏知道自己很招人看,她本來就招人看。

    這不是鳳年天生專情,也不是她自我感覺太好,這叫直覺。

    她潛意識裏就覺得,鳳年不是那種隨便玩玩的人,他真是非常、非常喜歡她的。

    ——即便她的確有招人喜歡的資本。

    王佩瓏自覺近來在鳳年那裏得到了頗多的愛護和關懷,她打扮一新就爲了給他多看兩眼,看完她也不嫌煩,又把衣服換下來了。

    坐在梳妝檯前,她從手提包裏掏出小鑰匙,打開第一層抽屜,把絲絨小盒很是珍重地放進去。

    梳妝鏡是一面大鏡子,鏡子裏是真正的美人,堪稱是明豔照人勾魂奪魄,各種形容詞都可以套,唯獨就是不能用端莊貞潔來形容,因爲實在不符合大家族的審美。

    美人一開始是靜靜地微笑,然後那笑慢慢漾開,漾的大大的,幾乎就成了止不住的大笑,像得了失心瘋,像個瘋子。

    “婊子無情,戲子無義。”她對着鏡子裏的的自己輕聲的點評:“真正做到無情無義,你纔是贏。”

    說完,她控制不住,乾脆趴在梳妝檯上,無聲無息地大笑,發神經。

    哈!接下來劇院的票子一定要賣瘋了,她王佩瓏勢頭大好,背後有三少爺撐腰,還有麗都的老闆戚老八,那也不是省油的燈,她的票子再貴都有人買,以後再沒人看不起她,甚至沒有一擲千金的魄力,那些人就連給她送花籃都不配,她以後要什麼就有什麼;

    跟着萬顯山的日子苦的永無出頭之日,哪裏想到她單槍匹馬地出去闖,真就給她闖回來了!

    她感覺忙忙碌碌活了十幾年,很少有這麼愉悅的時候,上一次愉悅是她五歲,那時王家大奶奶的產後病還沒養好,一天一頓燕窩,大的喫小的也喫,喫的容光煥發,根本看不出病來。

    五歲時的愉悅,講起來真是小兒科一樣的。

    王佩瓏那個媽是正經大戶人家的小姐,林黛玉似的腰肢纖細,軟肉一灘,喫飯從來都不喫飽的,什麼東西都是撩了兩口就放下,燕窩養顏補身,結果最後通通都被她這個小屁孩喫進肚子裏。

    怪不得那時她媽老說她長得像自己,是個小美人。

    然後從六歲開始,小美人一點一點地發育,但總是比別人發育的晚一步,因爲每天都供得起一頓燕窩的好時候結束了。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