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王佩瓏總算到了家。
往常這個時候她已經很餓,從戚老闆手裏拿了分賬,回來第一件事就是偷偷地藏私房錢,沒有目的的藏,靠着這段日子的賬目,她已經靠自己積累了很不小的一筆財富,儘管她如今根本不缺錢,她是萬顯山的人。
然而小翠兒帶給她的衝擊太大,王佩瓏胸腔口涼陰陰的,徹底把私房錢這種東西給忘了,她肚子很空,但是也不餓,因爲肚子裏都被滿滿的疑問填滿了,根本沒有多餘的空間來分擔喫食。
回到房間,她依舊在想,把小翠兒的話翻來覆去的想,怎麼回事呢,小師妹怎麼說變就變,她的嘴吵架從來都吵不贏,她的個子好像一直都那麼小、
她的心腸本來沒這麼壞的。
馬金鳳是誰?哦對,是那天跟花曉娟並排站的那個,蘇佩浮和戚老闆平日裏走路都走不到一條道上去,結果對這兩個人的口徑倒是很一致,都說是靠着一身的功夫睡出來的名頭,除卻當中馬金鳳還有點真本事,另一個就別提了,簡直濫的可以。
不管怎麼講,小翠兒跟着這麼兩個濫-貨,那走的路基本上也就是那個流程,都是她那些‘老前輩’傳下來的。
王佩瓏無法理解,她很少有親眼見到之後還會不理解的事情,於是今天晚上難得沒有打包枕頭跟被子賴在萬顯山的臥房,而是一個人潛心下來好好地想,希望能想出點什麼眉目,至少可以把小翠兒從通往濫-貨的道路上拉回來。
她想了一天,做夢了都在想。
可是等到天一亮,王佩瓏很自然地洗漱穿戴,滿心都是下樓去喫早飯——餓了一天,再不喫肯定又要被萬顯山逮住說教一頓,有的喫還不喫,慣的你。
王佩瓏一週七天大概能空出三天,也不是天天都要去麗都報到,她爲了小翠兒足足花了一晚上,飯沒喫覺沒睡,雖然辦法依舊等同於無,但她自認是心意到了,且那天兩個人講的話實在是陰嗖嗖地冒涼氣,她總覺得小翠兒是話裏有話。
可就是想不出辦法。
萬顯山難得看到她狀態低迷的樣子,不過也不是第-一次稀奇了:“不高興?又有人惹你了?我昨天晚上就想問,不過憋着沒說,結果今早起來還這樣,你這臉板的能刷漿,怎麼,讓你笑一笑都不樂意了?”
王佩瓏搖頭:“不是笑不出來,是我這心裏爲難啊。”
“爲難什麼?”
“戲班子的事情,跟你說了也沒用。”
“屁,沒我叫人出面,你當戚老八那裏那麼好說話,說讓臺子就讓臺子?”
“哎呀。”王佩瓏被萬顯山問的煩死了,也跟大老闆似的擺擺手:“跟麗都那邊一點關係沒有,是我身邊一個朋友,不,也不能算是朋友......算了算了,女人之間的事情,跟你講了你也不懂。”
她既然是這樣的不耐煩,叫萬顯山碰了一鼻子灰,於是也就不問了——沒大沒小,越問越來氣。
可是他沉下臉不理她吧,她又不甘心,過了一會兒還是眼睛眨巴眨巴,悄悄地靠過來,太缺愛了,太愛他了,萬顯山不能發脾氣,就只好繼續做他的大善人,對着佩瓏敞開胸懷,任由她在自己的大腿上或躺或靠——等她靠舒服了,自己再接着呼吸,嘆氣。備用站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應該能佩瓏這樣一直過下去,外頭的彩旗不斷,家裏的紅旗也能順勢顧上,也許過個三年五載,也不會出現叫人分身乏術的狀況。
何況,佩瓏只是一根筋,死心眼,她也不是沒有可愛的地方。
尤其是早些年,還是佩瓏初來乍到的那段時間,感性衝昏了理性,又跟着衝昏了頭腦,導致他沒識清佩瓏的真面目,幾乎就要以爲她是最可愛的女孩——女孩,不是女人。
總的來講,他對她不是沒有感情,或許沒有愛,但至少有喜歡。
這一點萬顯山要比普通的男人負責,他的喜歡也是一張保證書,不像有些人,把人霸佔幾年想來個以舊換新,給點小錢就把人打發走,要麼數額到位,要麼就安頓到位,睡膩了再把人趕跑,但凡是底下長了把兒的都幹不出這樣的破事兒,傳出去像什麼樣子?
他堅信自己不會的。
年輕,富有,並且英俊的萬老闆活的很瀟灑,很快樂,當初看佩瓏只是個小丫頭,如今也變了想法,承認他對佩瓏是有點真感情,她跟外面的女人不是一類,算是‘家裏的’。
不過話雖如此,單單佩瓏一個,也還是拴不住他的腳步,萬顯山照舊過着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生活——好在他知道玩夠了要常回去,哪怕回去看幾眼呢,不然佩瓏一個人,會寂寞。
原本以爲,他這樣的生活,佩瓏應該會理解的。
發脾氣可以,大吵大鬧都可以——但是得有個度。
他只是沒想到佩瓏瘋起來,居然可以這麼瘋。
一天夜裏,大約是凌晨,萬顯山習慣性地朝旁邊一摟,發覺人不見了,於是便披了衣服,起來找人。
他在書房的角落找到了她。
“.......佩瓏,見好就收,差不多得了。”
萬顯山隨着啜泣聲一路尋摸過去,試試探探地往前,在她神經鬆懈的一瞬間躲過她手裏的小刀,反手一扔就扔了老遠,同時自己先長出了一口氣。
“行了,來,你先吸口氣,然後再慢慢地吐出來。”他將人摟到懷裏,輕柔地拍打着後背:“你說你這是何苦,怕鬧起來我生氣啊?沒關係,在我這裏你想鬧就鬧,不過也犯不上去傷害自己。我知道你心裏難受,乖,擦擦眼睛,別哭了。”
接着他撩起佩瓏的袖子,果然在那截手臂上看到各色的牙印,有的深有的淺,淺的倒無所謂,不過深的的確很嚇人,叫人不難看出咬下前的決心。
萬顯山抱着她,等佩瓏撐不住累昏過去,才把她提溜回房間。
接着,他坐到牀邊,整整看了她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