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雄叄眼睛有些飄忽的望着遠方,沉默了一會說道:“我看芙蓉和玫瑰、牡丹這些就極好,她母親生前也是喜歡種些奇花異草”。
一旁一直隱晦望着燕穎的黃管家忙福禮道:“是,侯爺。”
燕雄叄擺擺手:“你再仔細看看她那院子裏還缺啥少啥的,一併辦辦齊。
剛纔她那番話要是給外人聽去,指不定怎麼取笑我們定安侯府,居然連個女兒都養不起。”
燕雄叄沒來由的一股悶氣在胸口,偏偏對上燕穎清澈的眼睛,有些於心不忍。
終究是自己疏忽了。
“父親萬萬捨不得啊!是不是女兒沒有給父親摘花惹惱了父親。”
燕穎一聽要把夾道的花悉數挖走,銷燬,急得下跪抱住燕雄叄的大腿哇哇大哭。
一呼吸間就哭得和淚人一樣:“父親是女兒做錯了什麼?女兒以爲只有母親喜歡花。
女兒真的不知道父親也是喜歡的,明兒女兒一定也採摘一把大大的放父親的書房裏去,父親不要挖走我的花好麼?
當年母親去世,我才滿六歲,是夫人給我院子周邊種滿了粉色的花,才庇佑女兒健康喜樂。
如今父親不由分說的要挖了去,不是煞費了母親的一片苦心嗎?”
燕穎低着頭哭得好不淒涼,如同要給遺棄的孩子一樣。
邊上管家臉色變了變,依舊沒有搭腔。
“如果父親真的要挖掉女兒屋前屋後的花朵,女兒斗膽請父親把那漂亮的花兒移植到母親院內。
以後女兒來請安的時候,亦能看到相伴多年的花,也不枉費女兒亦希望母親得到天神庇佑,健康喜樂的孝心。”
燕穎說着趴在地上,其實差點把自己笑岔氣,因着忍不住笑意,她就一直那麼趴着。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但是外人眼裏:她一個身型單薄的姑娘,無依無靠的趴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己。
只因爲父親要挖去繼母爲她種下的花朵。
連黃管家都於心不忍的佛佛衣袖,這孩子真是和她母親一樣秉性純良。
那花他幾年前就明裏暗裏的提醒過二小姐,可是二小姐指桑罵槐的把他數落一通。
捂的熱桂花糕,卻捂不熱人心啊。
燕雄叄看着地上楚楚可憐的女兒,在腦海裏不斷的與她生母音容笑貌交織着,內心莫名的觸動,一時感慨萬千。
他終於彎腰扶起地上的燕穎護在自己的邊上,轉頭冷冷的問雲逸淑:“雲逸淑,要不把穎兒那邊的夾竹桃移植到你的院子裏來?也不枉費你的一片良苦用心。”
侯爺居然連名帶姓的叫喚她…
雲逸淑眼裏閃過的慌亂和狠戾沒有逃出燕穎的眼睛。
但是雲逸淑的美目轉到燕雄叄身邊的時候又換成了一副溫柔可人的慈母、賢妻樣。
甚至連語氣兼是滿滿的驚喜:“侯爺的主意自然是最好的,當時我也是聽旁人說,那粉紅的花朵,姑娘們最是喜歡。
而且有祈福之用,想着我們穎兒早早就失了母親,就憐愛的種在她院子邊上。”
雲逸淑目光落在燕穎身上:“如今穎兒也出落的亭亭玉立了。”
燕穎聽到這裏,眼睛忍不住往上一翻,唉,我這小胳膊小腿,加上菜色的皮膚真的不知道雲逸淑口中的亭亭玉立是從何而來。
所以她故意的擡起自己的寬大打滿補丁的衣服,在自己便宜老爹的眼皮底下露出自己雞爪一樣的右手。
瘦的皮包骨,慘不忍睹。
對,她就是故意的。
燕雄叄眼皮動了動,又轉向雲逸淑似若有所思,一言未發。
雲逸淑捏着帕子擦着淚水:“我自然也是愛極了那花的,黃管家一會挖了就種來我這院子吧。
這樣成日裏看着開的熱鬧的花朵,人指定也年輕一些,當年方興未艾,那草長鶯飛的季節裏侯爺……”
雲逸淑聲情並茂的一波話,讓燕雄叄打消了心底的一絲疑慮。
那年他終究還是犯下彌天大罪,追悔莫及。
他鬆了口氣說道:“那花雖然漂亮,但是都不適合種在後院,一會還是讓黃管家去處理掉吧。
以後定安侯府裏我不希望再看到那樣的花,要不讓外人瞧了笑話。
還以爲我擡上來當家的主母厚此薄彼呢,上不得檯面呢。
說着燕雄叄意味深長的看了眼一旁可憐兮兮的燕穎和溫柔小意的雲逸淑。
最終把目光落在院落的外邊的芙蓉花上,半晌才憋這一句。
說完便要拂袖而去。
走到雲逸淑跟前的時候,特意看了眼她說道:“一會我去程姨娘那喫飯,你就不要等我了。”
所有人都看出來侯爺發火,火氣還不小。
雲逸淑今天盛裝打扮也竹籃打水,更是對燕穎恨之入骨。
燕穎嘴角微微上揚看來她那一番感人肺腑的話,便宜老爹還是聽了一些心裏去。
雲逸淑聽了燕雄叄的話,頓時氣的手裏的手帕不由的絞成一團。
真是可惜了那上好的錦帕。
她整理了下自己失落的情緒笑盈盈的說:“詩妹妹也是惦念着侯爺的。
侯爺多去去瞧瞧她也是應該的,只是這一早就讓小廚房燉下老爺愛喝的佛跳牆。”
雲逸淑眼角流轉着溫柔,似乎一掐就能掐出水來。
難怪讓便宜老爹放在心尖上啊,什麼感情都恰到好處的流露着。
“那一併送到那邊的院裏吧。”
燕雄叄似乎並沒在意那一汪春水,直接拂袖而去了。
燕穎看着雲逸淑那青紅皁白的臉趕忙也匆匆告辭。
畢竟她久旱逢甘露的事情可是自己一手給攪了的。
“小姐你幹嘛跑那麼快啊?”紫月氣喘吁吁追上燕穎問道。
“我怕我在他們面前忍不住捧腹大笑。”燕穎直言道。
久旱逢甘霖……就這麼泡湯了……
雞飛蛋打了!
褲子都脫了,就讓處理這糟心的事……
哈哈哈哈哈哈…
作爲罪魁禍首的她能不腳底抹油溜之大吉嗎?
看着燕穎主僕走出院子,蘇嬤嬤碎了一口:“也不知道這賤丫頭死裏逃生後,怎麼就變得這麼彪悍。
以前看到侯爺哪次不是繞道走,屁都不敢放一聲,今兒還真真有膽湊上來。
夫人,我們要不要先下手爲強?要是假以時日怕不好拿捏了。”
“蘇嬤嬤說的是哪裏話,她是老爺嫡生女,老爺自然是放在心尖上的。
我這個做母親的,自然是要好生待着,莫要讓外人瞧了笑話。”
雲逸淑說這話的時候幾乎是咬牙切齒,剛剛一不留神就差點着了那丫頭的道。
雖說後來侯爺也沒有再說什麼,可已經憑白多了一些間隙,這個時候是萬萬不能出差錯的。
以往侯爺來了,就會萬無一失的留在她的房裏纏綿悱惻,今兒走的時候還怒氣衝衝。
雲逸淑伸手抹了下自己特意用鴨蛋清敷過的臉。
如果現在爲了這麼個可有可無的人,失了方寸,確實也得不償失,就且讓她得意幾天吧。
“夫人自是一碗水端平的,哪個當家主母有夫人這般氣度。
放眼整個天啓國,都誇讚夫人教導有方,京城誰人又不知,我們家夫人和小姐纔是侯爺真真放在心尖上的人。
那些狂蜂爛蝶無非是秋後的螞蚱,蹦達不了幾天的,如果夫人看着礙眼,奴婢去想想辦法除去就是。”
雲逸淑擡手阻止了蘇嬤嬤:“這事還是從長計議,剛老爺的態度你也是看到了。
那院裏的程姨娘再怎麼蹦躂無非是一兩日的歡愉,沒個一兒半女傍身的,總有人老珠黃的一天。
一會你把小廚房的佛跳牆給端過去,這個時候可千萬不要有什麼紕漏。”
雖然雲逸淑對程詩可是一點好感都沒有,但是那終究是個不識擡舉的女人,識文斷字就目中無人。
殊不知燕雄叄最不喜歡的就是她那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論才華,她可比諸葛晴差多了。
雲逸淑伸手扶了下發髻說道:“現在侯爺也就一妻一妾。
如今侯爺也是這京城裏的新貴,想攀附上侯府的大有人在,萬一換個其他人還不好拿捏了。”
雲逸淑早早就聽聞了,好些不長眼的人想方設法想給定安侯府塞人。
畢竟侯爺如今也算皇上面前的紅人,而且侯府裏女人也不多。
蘇嬤嬤忙露出掐媚的笑容說道:“還是夫人深思遠慮,那二小姐夫人還打算用原來的法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