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辭把她半擁在懷裏遮擋風雪，陪她靜靜地看了幾分鐘星空，才替她拂去頭髮上潔白的少許雪花，“回去吧。”
嫵枳忍住打哈欠的衝動，揉了揉眼睛，軟軟糯糯，“唔……”
程辭笑着抱起她，輕飄飄的體重讓他懷疑自己抱着的是個十一二歲的孩子。
“枳枳有什麼喜歡喫的嗎？”
嫵枳沒忍住，輕輕的打了個哈欠，眼角泛起溼意，聞言有些呆愣的看着他，然後低頭想了一會兒，語氣不確定道，“……甜的？”
程辭迎着滿身皎潔月光低頭一笑，“甜的都喜歡？”
嫵枳又想了想，才慢吞吞的點了點頭，“嗯，都喜歡。”
程辭垂眸，“枳枳還挺好養。”
嫵枳笑，“那辭爺可要護着我，現在這麼好養的小跟班不好找哦。”
程辭溫柔如清泉般的笑聲在夜色中低低響起。
——
回了房間後，嫵枳才發現這屋裏頭楊雅茵居然也在，看樣子像是暈過去了，睡夢中也皺着眉，看起來有些楚楚可憐。
遠處時不時傳來的嘶吼聲。
程辭看了一眼不安穩的楊雅茵，“這裏不安全，聚在一起好照顧，今晚和楊晟驍看夜，就在屋外，有事情就叫我。”
段如風和季節，她和楊雅茵，那鍾棄呢？
“小七呢？”
程辭似乎料到她會這麼問，指了指嫵枳屋子對面那間和她只有幾步遠的房間，“他和我還有楊晟驍一屋。”
嫵枳遲疑了下，“要不讓他過來一起？”
鍾棄長得高有沉默寡言的，讓人很容易忽視了他只有十三歲的年紀。
程辭墨眸一閃，“小七應該睡着了……”
他的話還沒說完，對門就“嘎吱”一聲，打開了，露出鍾棄隱在月色中的半邊臉。
他揉着發紅的眼睛，聲音青澀低啞，“姐姐。”
程辭指尖不自覺的彎了彎，長長的睫毛下微眯的眼眸閃過一絲難掩的戾氣。
鍾棄和他對視了一秒，隨即移開了視線，壓低了嗓子，軟軟道，“姐姐，我害怕。”
嫵枳朝他眨眨眼睛，抿脣一笑，“那你過來和我一起好嗎？”
不過大概只能和楊雅茵一樣睡地上了。
唯一的牀讓她給睡了。
程辭單手插兜，淡淡道，“讓他去段如風那邊睡？都是男孩子，也方便一些。”
鍾棄低着頭，乖乖巧巧的站在嫵枳身邊。
嫵枳想了想，“那小七去段如風那邊睡，屋裏還有個女生，是我考慮不周了。”
之前大家也擠在一起睡過，而且鍾棄還小，她也沒太注意。
但是裏面還有個楊雅茵，那就不好待在一起了。
鍾棄靦腆一笑，“那我過去了，姐姐早點睡。”
嫵枳揉了揉他的頭髮，“晚安。”
“姐姐，晚安。”
程辭看着小孩孤清的背影，漫不經心的垂眸，“枳枳很喜歡小孩子？”
嫵枳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搖頭，“不喜歡，只喜歡像小七一樣的小孩。”
前面的少年腳步一頓。
程辭覺得他孤冷的背影都開始染上歡愉。
他有點不爽。
“小孩又吵又不乖，有什麼好喜歡的。”
嫵枳眨眼，“不啊，小七又乖又安靜，頭髮還軟軟的，還喜歡軟糯糯的喊我姐姐，這麼乖的小孩，誰都喜歡。”
阿清走了之後，就在也沒有人這樣軟軟的乖巧的喊她姐姐了。
“辭爺不喜歡嗎？”
程辭默了一下，臉上緩緩勾起笑意，“怎麼會，小七又乖又軟，枳枳都喜歡，我怎麼會不喜歡。”
嫵枳點點頭，遞給他兩個水蜜桃，“你們分了吧，守夜辛苦了，我睡覺了。”
程辭輕笑，扶她進屋，“好，枳枳晚安。”
嫵枳打着哈欠，聲音迷迷糊糊，“晚安。”
蠟燭被掐掉一小截燈芯，屋子陷入一片黑暗，淡淡柔光的月色傾灑在窗前，柔和又安靜。
程辭輕掩上門。
楊晟驍朝他點點頭，倚在牆上擡頭看着細雪紛飛的夜空。
楊晟驍似乎有些問題想問他，但是不知道怎麼開口，索性沉默着。
屋內隔一段時間就會傳來楊雅茵小小的嗚咽聲。
萱蘿帶着一身月光，墨綠的衣裙上蝴蝶翩飛的刺繡栩栩如生，靈動的宛如魚兒游泳。
她本想直接衝進房間，看到門口的兩位大神，又停了下來，離程辭三四米遠左右的地方撇撇嘴，“你們怎麼守在這兒？”
楊晟驍對萱蘿的忌憚不言而喻，看到她的瞬間就繃緊了神經。
程辭似笑非笑的看着宛如精靈般的萱蘿，“你回來做什麼？”
萱蘿忌憚的看了他一眼，冷哼，“你管我，我要進去，你讓開！”
程辭靠在門上，慵懶的微撩起頭髮，手覆在眼睛上，聲音低啞清冷，“噓，她睡着了。”
萱蘿不悅的皺眉，“睡着了又怎麼樣？我又不會吵醒她。”
程辭一身冷清，歪了歪腦袋。
楊晟驍上前一步，擋在他身前，沉默着看着萱蘿，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
萱蘿覺得自己有點不開心，很想搞點破壞，但是又對程辭感到未知的忌憚，一時進退兩難。
最後不甘心的跺了跺腳，準備偷偷從窗戶溜進去。
程辭勾了勾脣，眼眸含着的微光溫柔繾綣，“去哪兒？”
萱蘿回頭奇怪的看着他，“幹嘛！這次有桃子我也不聽你的！”
再說了那桃子也不是他的，是嫵枳的！
程辭頷首微微一笑，“你不是要跟着嫵枳？我有個要求，今晚展現出你的價值，我就同意你跟着嫵枳。”
萱蘿不屑的擡起下巴，“誰要你同意了！嫵枳已經同意了，你不同意也沒用！”
程辭笑，“你們妖可能不懂人類的規矩，嫵枳是我的人，你既然要跟着嫵枳，那就要得到我，甚至是嫵枳身邊所有人的認可，不然你會給嫵枳帶來困擾。”
萱蘿語氣疑惑，“什麼困擾？不對，就是帶來了困擾又如何？又不是我困擾。”
程辭微斂笑意，桃花眼半眯着，透出一股勾人的撩撥，“假如說你因爲某個人而陷入危險之中，你會如何？”
萱蘿撇嘴，語氣毫不在意，“當然是殺了他！”
程辭，“你給嫵枳帶來了困擾，你就相當於成爲了那樣的人。”
萱蘿不能理解，這遠遠超出了她的知識範圍。
獨屬於人類的七情六慾和人情世故。
她不懂。
喜歡就藏起來。
討厭就殺掉。
他們不需要講道理，他們只需要武力解決。
直來直往多好，他們妖不需要拐彎抹角，因爲那樣的妖會被嫌棄的。
萱蘿就像是被野獸養大的狼孩子一樣，行爲舉止可以是人，但是又如野獸般直接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