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雅茵瞪着眼睛死死的看着她，神情還有一絲呆滯和恍惚，但很快就回過神來了。
她狠狠地咬了咬口腔裏的軟肉，知道一股子鐵鏽味在口腔裏肆意妄爲，才堪堪說出一句話。
“你沒死！”
她怎麼可以沒死！
楊雅茵露出了憤怒和仇恨的表情，因爲整張臉都被毀的差不多了，所以此刻面容扭曲起來，不堪入目，完完全全看不出來當初那個明豔自信的樣子。
“很失望？”
嫵枳走近了兩步，靠近了病牀。
“我沒死，你卻變成了現在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日復一日的被困在這間白色的房間裏，是不是很難熬？”
嫵枳一語道破楊雅茵心中所想，讓楊雅茵本來就不好的精神狀態直接瘋狂起來。
“我要殺了你！殺了你！都是你害我變成這樣的！憑什麼！憑什麼你還活着！”
楊雅茵眼眸難得露出了痛苦的眼神，卻轉瞬即逝，接踵而來的是滔天的恨意和怒火，情緒把她的身子都刺激的微微顫抖起來。
嫵枳冷眼看着。
“憑什麼？假如我沒有空間，那天我就真的摔死了，我自問和你無冤無仇，從來沒有傷害過你，你又爲什麼非要置我於死地？”
楊雅茵露出一個扭曲的笑容，臉也跟着扭在了一起。
“爲什麼？你不是很清楚嗎？”
她陡然話鋒一轉，看向嫵枳身邊一身清冷彷彿什麼都入不了眼的程辭。
尖銳的聲音帶着撕裂般的沙啞，“我和程辭明明青梅竹馬！憑什麼你不費力氣的就搶走了他！我……我等了他這麼久！從小時候就開始喜歡了，明明都要訂婚了，卻突然來了個世界末日！幸好，遇見了，我們還是遇見了，可是這個時候，卻偏偏多了個小三！”
程辭皺了皺眉，總算明白了楊雅茵對嫵枳莫名其妙的厭惡恨意是怎麼來的了。
他鳳眸微眯，“我和你的婚約只是長輩的口頭婚約，我從來沒有與你有過私底下的接觸，甚至連私人聯繫方式都沒有，我並不覺得我有什麼舉動會讓你誤會。”
楊雅茵猛的一撲，卻因爲手沒辦支撐，還躺了兩年，只軟綿綿的又躺了回去。
她大口大口喘着氣，“都是、都是因爲這個賤……噗！”
程辭眼皮子擡都沒擡一下，淡淡的抹去之間殘留的寒意。
楊雅茵不敢置信的看着肚子上的冰錐，“你……你們……”
她似乎意識到了他們來的目的，“哥哥……我哥哥不會看着我死的……我……噗……”
又是一口血噴了出來，楊雅茵眼前發黑，勉強一看，嫵枳把冰錐生生拔了出來，留下一個血洞。
血液不停地往外溢出。
嫵枳低頭看向自己的手，乾乾淨淨的，沒有沾到半點顏色。
她輕笑，“本來還想饒你一命，只可惜你還是不知悔改，楊雅茵，你真的以爲我不會殺你嗎？”
嫵枳上下兩輩子都只殺過一次人。
她上輩子是傭兵沒錯，但是哪幾人很照顧她，致命一擊的事情輪不到她來做，她大多數時候扮演的角色都是“幫兇”。
她唯一一次動手殺手是對她的好繼母好爸爸，然後一把火燒成灰。
這輩子殺的喪屍很多，但那嚴格上來講並不算是人了。
所以，這第二次，就該獻給楊雅茵了。
楊雅茵驚懼不定，“不、不！我哥回來就我的……我哥、我哥不會看、看着我死的！”
她一會兒強自鎮定，一會兒又發起瘋來。
嫵枳臉色淡淡，手起手落，冰錐就破開衣服，刺進了肉裏。
“呃……”
楊雅茵已經只剩下出氣的份兒了。
冰錐不偏不倚的插在她心臟的位置。
“慢着！”
兩道聲音同時從通道里傳來，聽聲音似乎還有一小段距離。
程辭和嫵枳相視一眼，兩人面對着門口，做好了隨時動手的準備。
三秒後，大開的房門衝進來兩個高大的身影。
程辭挑了挑眉。
楊晟驍。
歐陽雲楓。
嫵枳看到歐陽雲楓那瞬間也愣了一下。
杜秋楓在這時候也面色難看的進來了，一起的還有胡朝山和江雲祁。
楊晟驍的視線越過他們落在楊雅茵身上。
歐陽雲楓臉上帶了幾分驚慌和遲疑，但是動作毫不怠慢。
他大步走到楊雅茵身邊，楊雅茵看着他，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樣。
“救、救我……雲、雲楓……”
歐陽雲楓看着她眼底的希冀，臉上卻是楊雅茵從未見過的冰冷。
“我的貓，是不是你虐殺的。”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身後所有人都注意到微微顫抖的身體和緊握的拳頭。
楊晟驍往前走一步想要把楊雅茵先帶走療傷，嫵枳擡眸。
“晚了。”
楊晟驍轉過頭，冷冷的看着她。
那一瞬間，嫵枳並沒有在他眼裏看到憤怒或恨意。
只有冷漠。
在他們交鋒的這短短几秒，歐陽雲楓卻發出一聲笑聲，然後把冰錐往楊雅茵身體裏狠狠一按。
直到冰錐完全沒入楊雅茵的身體裏。
楊雅茵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她已經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歐陽雲面無表情，眼眸幽深。
“戲耍我很好玩是嗎。”
“楊雅茵，你知不知道當初那場虐殺害得我日日夜夜不敢一個人入睡？我睜眼閉眼都是它的慘狀。”
“你怎麼下得了手？不僅如此，你居然還反過來騙我！”
“砰！”
歐陽雲楓把牀邊治療的藥物和杯子之類的東西用力一掃。
他雙眼憤怒到發紅。
起先有多愛有多喜歡楊雅茵，現在就有多恨她。
十幾年了！
他被騙了十幾年！
沉浸在楊雅茵編造的世界裏，幫她解決困難，覺得自己配不上她便甘心當個備胎，隨叫隨到！
到頭來，這他媽的都是狗屁！
楊雅茵被他那模樣嚇得身體一個顫抖，知道對方不會救自己，她又艱難的移開視線，看向和嫵枳僵持的楊晟驍。
脣邊有血液不斷溢出來，很快就把她的衣服染成紅色被子，枕頭，牀單，大片大片妖冶的紅色。
那是這所房間唯一奪目的色彩。
楊晟驍大步走過去，站在一片狼藉中深深的看着楊雅茵。
楊雅茵張了張嘴，一大股血液從嘴角涌出來。
她發不出聲音，但是卻可以看見那張微微張開的嘴脣。
她說——救我。
歐陽雲楓看着她垂死掙扎的模樣，冷笑一聲，眼裏的無情深深刺穿楊雅茵的心臟。
歐陽雲楓，風流多情，一雙狐狸眼看過來，就能把人的魂勾走。
但是她從來不知道，原來這雙眼睛，也會有近乎殘忍的恨意和冰冷。
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