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間的樹葉上，露水匯聚而成的露珠，散發着晶瑩剔透的光芒。
在刺骨的寒風中。
滑落而下。
一位揹着揹簍，衣衫單薄的少年，擦了擦額頭的露水和汗珠後，似乎聽到了周圍輕微的聲響，立刻握緊了手中的彎刀，緩緩的移到了一旁的大樹後面。
小心翼翼的注視中，一個野兔從林間躍出。
少年這才舒了一口氣。
剛摸到背上的彎弓，一個慵懶的女童聲音，突然從背後響起。
“哥哥，還沒到嗎……”
少年神色很快便柔和了起來，轉頭微笑道：“快了，你再睡會兒就到了。”
“哥哥，有點冷。”
睡意朦朧的女童拉了拉身上薄毯，語氣中似乎還帶着一絲埋怨。
少年臉上帶着無可奈何的笑容，柔聲道：“小柔，再等等，等下就有你最喜歡的果子吃了。”
女童似乎提起了精神，雀躍道：“那哥哥，你再走快點！”
“嗯。”
少年笑着點點頭，但似乎想到了什麼，眼神瞬間黯淡了不少。
“哇，太好啦！”
女童十分興奮的從揹簍中起身，然後直接趴在了少年肩膀上，小小的手臂在空中歡快的舞動，開心道：“我馬上就能喫到那些果子啦！”
少年帶着寵溺的眼神，笑道：“小柔，小聲一點。”
“嗯嗯。”女童乖巧的點了點頭後，開心的縮到了揹簍中。
野兔此時已經消失在周圍。
少年略顯遺憾的嘆了一口氣。
簡單調整了身後揹簍的位置後，少年再一次小心翼翼的向着目的地走去。
……
少年名叫齊術，身高五尺，今年剛滿十歲，。
原本和父母還有妹妹一起，生活在這片森林外的村落中。
不過五個月之前，進山打獵的父母再也沒有歸來，只剩下了齊術和五歲的妹妹齊柔，相依爲命。
靠着村裏大人們的接濟，齊術和妹妹纔不至於餓死在村落中。
不到十歲的齊術，開始跟着叔叔們進入森林，學着打獵，學着求生。
齊術原本以爲這種生活會持續下去，直到兩個月前他和叔叔們發現了一顆果樹。
一顆長着白色果實的高大果樹。
叔叔們面紅耳赤的爭奪着被羣鳥啃食過的果實，完全不顧身旁年少的齊術還在看着他們。
一番激烈的打鬥之後，有人拿的多，有人拿的少。
但齊術一個果實也沒有分到。
村子裏的氣氛變了，以往的和睦再也不復存在，叔叔們也不再結伴前往森林，對於齊術的接濟也逐漸消失。
所有人似乎都在防着別人。
十歲誕辰那天，流着眼淚的齊術和妹妹一起，跪在了父母的衣冠冢前面。
沒有紙錢，也沒有燃香和燭火。
墳墓前，只有齊術和妹妹喫剩下的冷饅頭，和一小塊兔腿。
齊術長大了。
他發誓要讓自己和妹妹過上好日子。
那些果樹上的果實是個好東西，不然那些叔叔們不會這樣爭搶。
齊術開始進山尋找果樹。
不過，所有的果樹都已經沒有了果實，齊術每每只能餓着肚子，在黑夜來臨之前趕回了村子。
妹妹被欺負了。
那一天，齊術紅着眼一宿沒睡。
他知道這個村子變了，不會有人再關心他們了。
現在連以往的玩伴也開始欺負和嘲笑妹妹了。
妹妹哭着鬧着要喫果子，齊術只能忍着淚水哄着妹妹睡覺。
齊術進入了森林的更深處，可依然沒有找到擁有果實的果樹。
歸途中，齊術遇到了一隻野兔，不過激動之下這一箭卻射空了。
野兔驚嚇着逃進了旁邊的山洞之中。
齊術猶豫了片刻，拔出了彎刀，謹慎的摸到了山洞旁。
在確定沒有大型野獸之後，齊術才小心翼翼的走進了山洞中。
藉着外面的陽光。
有白的，有青的，有紅的，有……
各種各樣的果實，就這樣出現在齊術的面前。
齊術吞了吞口水，連忙脫下身上的衣服，將大部分果實包裹了起來。
黑夜來臨之後，齊術纔將這些果實帶回了家中。
齊柔畢竟還是個孩童。
在齊術的認真叮囑下，這個祕密還是經過村裏的小孩，傳到了大人們的耳中。
家裏的果實沒有了，山洞中的巨熊也死了，齊術只分到了一些肉和糧食。
二十多天前。
村裏的人陸續搬出了村落，只剩下了十幾家人還留在了這裏。
齊術知道，他們都是爲了果實才留在這裏，不然爲何這些大人打獵歸來，手中卻沒有任何的獵物，只是偶爾會帶回幾個果實。
十幾天前，齊術在佈置陷阱的過程中發現了一些地果，他在大人們的手中看到過這種果實。
不過眼前的這些果子明顯還沒有成熟，所以齊術只能耐心的等待。
等待果實的成熟。
……
隅中時分的森林，陽光透過縫隙揮灑在了地面上。
再也沒有了清晨時的寒意。
眼神中帶着警惕的齊術，擦了擦頭上密佈的汗珠，儘量沿着林蔭處向前走去。
“哥哥，熱！”
齊柔似乎也在此時醒來，臉上帶着不滿的神色扯了扯毯子，小手不斷的在毯子上拍打。
口乾舌燥的齊術，嚥了咽沒有多少的口水，哄聲道：“小柔，再等等，馬上就到了。”
“哥哥騙人。”
齊柔撅着小嘴掀開了毯子，然後趴在了齊術的肩膀上，撒嬌道：“哥哥，我要下去，上面太熱啦！”
齊術立刻皺着眉頭，拒絕道：“不行，太危險了！”
“哼！”
齊柔對着齊術的頭髮就是一陣亂揉，然後小手在毯子上抹了抹後，氣鼓鼓的縮回了揹簍中。
齊術神色無奈的笑了笑，然後理了理被揉亂的溼發。
他也不想讓妹妹和他一起進入森林，可是那些果子他沒辦法再帶回去。
有些話他不能對妹妹說。
所以只能在清晨之前，帶着妹妹偷偷進入森林。
上次不過吃了兩個小果子，齊術便能輕鬆的背起了妹妹。
如果這些果子再多喫一點，或許他和妹妹之後的生活，也不必再過的這麼艱難了。
臨近響午。
齊術總算來到了他佈置陷阱的地方。
“終於到了！”
齊術看着被他標記過的樹木，還有樹林旁的小土山，臉上浮現出了一絲笑容。
這一路雖然累，但也算有驚無險，爲了這些地果，也算值得！
可是下一刻。
走到小土山後面的齊術，笑容便僵在了臉上。
齊術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神色錯愕道：“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
小土山後面。
原本還算平整的土地，此時已經被無數的坑窪所取代，甚至連小土山也被挖掉了很大一塊，露出了裏面的植物根鬚。
看着那些帶有血跡的鐵夾，還有斷裂開的繩子，齊術手指深深的嵌入了掌心之中。
就在這個時候，齊柔爬到了齊術肩膀上，靈動的雙眼裏充滿了喜悅，搖晃着小腦袋，好奇的看向四周。
“哥哥，到了嗎！”
神色黯然的齊術低着頭，聽到妹妹的問話後，無力的吐出了一個字。
“嗯……”
齊柔圓圓的臉蛋上，立刻出現了兩個酒窩，開心的撐在齊術肩膀上後，伸長了脖子望向四周，略顯着急的問道：“哥哥，好喫的果子在哪裏呀！”
齊術暗淡的眼神中出現了一絲愧疚，他不知道如何回答妹妹的這個問題。
齊柔歪着小小的腦袋，將頭湊在了齊術的臉旁，眨着眼睛疑惑道：“哥哥，你怎麼不說話呀？”
齊術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咬牙道：“小柔，果子已經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