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趙飛手中的碎紙片,曾靖朝想都不想,馬上伸手過去,連紙帶夾子一起奪了過來。
“喂,曾組長,還沒取證完呢。”趙飛裝作無奈地說。
這塊指甲般大小的碎紙片,自然不是從譚子震的屍體裏取出來的物證,而是趙飛事先準備好的。因爲連趙飛自已都不能確定,是否可以從譚子震的屍體裏找到什麼有用的線索。爲了堵住曾靖朝的嘴,趙飛只好造假了一回。
雖然在整個解剖過程中,曾靖朝一直站在旁邊監視着,但對於趙飛而言,以瞞天過海的手段,把一塊碎紙片悄悄放地屍體裏,並沒有太大的難度。
既然曾靖朝想要“成果”,那就給他“成果”吧。反正這次解剖屍檢又沒有全程拍攝進行備案,算不得真正的屍檢。
奪過了夾子後,拈着碎紙片看了半天,然後曾靖朝纔有些懷疑地問道:“這是你從屍體裏取出來的嗎?”
“沒錯。”趙飛又開始大忽悠了,“很可惜,死者的這張紙,只剩下這一點點了,其他的應該都被胃酸分解掉,根本不知道上面寫些什麼。”
“你是說,譚子震在臨死前把這張紙自已喫下去?”
“這是最合理的解釋。”
“不可能!譚子震沒機會這麼做。”曾靖朝斬釘截鐵的說。
可他這翻表態,引起了趙飛的注意,趙飛問道:“曾組長爲何會如此篤定?難道在死者死亡的時候,您也在現場。”
“我不在現場,但當時發現譚子震的屍體時,初步驗證他是突然暴斃的,他又如何有機會把紙條喫進肚子裏?”曾靖朝解釋道。
“既然曾組長不在現場,又何必下此定論?”趙飛反問道。
對於趙飛這翻反問,曾靖朝罕見地陷入到沉思之中。確實,沒人看到譚子震是怎麼死的,即使曾靖朝是超調會小組的組長,也不能說得如此武斷。
然而站在旁邊的蘇瑪麗,卻提出了她的疑問:“爲何我之前解剖時,沒有發現這張紙條?”
“蘇姐,當時你只檢查了屍體的食道和胃,卻沒有檢查氣管,對不?”
“氣管!”
經此一提醒,蘇瑪麗突然想起來,她的確只檢查了食道和胃部等消化器官,而沒有深入檢查氣管。如果死者在把紙條撕成粉碎後再吞下,隨後因爲咳嗽等原因把這其中一角的碎紙片咳進了氣管裏,因此被保留下來,而剩餘部分的碎紙落到胃部被分解,在理論上也是解釋得通的。
趙飛正是因爲發現氣管沒有被檢查過,所以他纔將碎紙片悄悄放進死者的氣管裏,然後再堂而惶之地將其取出來。
現在看來,對於自已的這個造假行爲,蘇瑪麗確實是深信不疑,然而曾靖朝卻一直保持着懷疑的態度,這讓趙飛深切地感受到,曾靖朝真是一個難纏的對手。
不過,趙飛並沒有在碎紙片的真實與否這個問題上停留太久,他揮揮手,露出無奈的表情,道:“紙片的事情,就讓曾組長來解答了,記得把結果也共享給我一份。另外,”他看了看解剖臺上已被縫合的屍體,道,“我還有一個要求。”
“你又想幹什麼?”曾靖朝立即警惕起來。
“我想對屍體作進一步的骨檢。”
“嗯。人的骨頭,記載了人一生的經歷。在皮肉臟器上找不到的死因,也許在骨頭上就能夠發現一些更精確的線索。”
“你想進行骨肉分離?”蘇瑪麗立即知道趙飛想要幹什麼。
“不然呢?”趙飛瞟了她一眼,繼續道,“要進行骨檢,必須有一副完整的骨架。要對骨頭和其他組織分離,只有兩種辦法。一種是熱蒸法,通過蒸煮屍體,從而使得骨肉分離,但這種方式也容易對留在骨頭上的證據造成破壞;另一種是蟲噬法,使用一些食肉蟲來喫掉屍體上的肌肉和內臟等組織,得到最爲完整的骨架。可是在這個月球上,到哪裏去找那些專門處理屍體的食肉蟲呢?”
說到這裏,趙飛露出一副嘆息的表情。
此時,蘇瑪麗想了想,道:“其實,專門處理屍體的食肉蟲,月球上也不是找不到,只是,這些蟲子都在……”
“行了,我想屍檢就到此爲止吧。”
可是蘇瑪麗還沒把話說完,曾靖朝就強勢打斷了他。
“到此爲止?曾組長,您不想知道譚子震的真正死因嗎?”趙飛問。
“我確實想要知道他的真正死因。但是,譚子震博士來到月球,是爲了調查兇殺案的,結果把自已的命都給留下了,最後難道還要落得個屍骨無存的下場嗎?如果譚博士的死不是因爲什麼異常原因,也許僅僅是因爲自已身體有病,就如此大動干戈,我想譚博士在九泉之下,可能也不會安息的。”曾靖朝爲自已的拒絕作出了合理的解釋。
難道、如果、也許、可能……那麼多假設性詞彙,從曾靖朝口中說出來,讓趙飛覺得,這不該是一名資深的特工兼嚴謹的749調查員應該說出來的話。
不過,既然曾靖朝已經有了如此明確的表態,趙飛也不好繼續堅持下去。他點了點頭,迴應道:“行。既然曾組長說要結束屍檢,那就結束吧。”
“可是……”蘇瑪麗還想說什麼,但在接觸到曾靖朝的眼神之後,又立即閉嘴了。
拍板定案之後,三人又經過短時間的交流,將屍體放回原處,然後便各自離開了臨時太平間。至於那個由趙飛僞造出來的物證——碎紙片,則由曾靖朝帶走調查。
之所以要大費周章僞造出這麼一個東西,並不是趙飛閒着沒事,而是他想要通過旁敲側擊的方式,對曾靖朝試一下水,看奧陌陌的區域命名,是否真的遵從“日”字頭的規律。
另一方面,雖然沒能找出譚子震的真正死因,但是趙飛也有了一個意外的收穫——那就是曾靖朝的態度。看起來,曾靖朝似乎並不願意查清譚子震的死因。
至於那個蘇瑪麗,她的目的應該是相對比較單純的。從她離開太平間前不停往回望的不甘心眼神來看,她對於解開死者的死因,有着一種只有人類學家才知道的深深執着。
看來下一步的工作對象,不能只放在曾靖朝這個老狡猾身上,可轉而在他身邊的人身上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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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管三人各懷什麼目的,當日下午發生的一件突發事件,打亂了三人原本的計劃。
緊促而尖銳的警報聲,在“廣寒宮”基地裏響起,讓基地裏所有人傾刻間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