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期間,張遠又組織了家中的人手,把那些浸泡在清水塘中的白坯撈了出來,所謂白坯也就是那些被削去青色外皮後被砸爛的竹筒。
將這些白坯撈出之後又將白坯全都砍成一尺長,最後又拿嫩竹篾將之捆起來。
衛青趕到張府之時,張遠正讓人把捆好的白坯都放置到另外一處水塘之中。
“這就是在造遠兄你所說的紙張?”
“嗯嗯,這只是開頭,往後還有許多道工藝。”
“好吧,走我們先去主樓說說長公主的事情。
說實話,我雖然知道紙張的重要性,可卻實在提不起來對這製造工藝的興趣。”
瞅着衛青不耐煩地樣子,張遠笑了笑說。
“也就是你了,要是換做其他人,恨不得一直在這裏待着,把整個流程從頭到尾都看一遍纔好。”
“哈哈,遠兄只要把小弟將來要用的紙張管夠就好。”
“能造出來,少不了你的。”
二人從後院回到了主樓裏,並且直接上到了三層,並且將門窗都給關閉了。
“遠兄你這麼謹慎是在擔心些什麼?”
衛青以爲張遠是在防繡衣使者,這纔有此一問。
“不瞞你說,丞相現在已經知曉我在弄些新東西,只是不知道作何用處罷了。
前些時日咱們剛剛歸來,韓安國還派了人在我家周圍監視,你來的前一天籍福將此事告知於我,現在估計那些人已經都撤回去了,但是還是要防備一下。”
“那前些天,咱們在亭中用食,爲什麼就直接談論這件事情啊?”
“那處涼亭四處空曠,周圍雖有些樹木但卻不能夠藏人,若是有人偷聽偷看,掃視一樣便可知曉,那天你不是一眼就看到卓文君了嗎。”
衛青點點頭,其實他也認爲謹慎一些很有必要。
“那咱說話就小點聲。
這次去平陽侯府面見長公主殿下,正如遠兄所希冀的一樣,此行非常順利。
之所以晚了幾日纔來告知,全然是昨日長公主去了一趟建章宮,請了陛下的旨意,準了你兩月的假期。”
“長公主殿下這是先給我送一份禮表示誠意,再讓你來,這樣做無可厚非。
接下來我就可以全身心的將這紙張給造出來,一旦面世定當讓那些文人自願的爲我張遠歌功頌德。”
衛青兩眼熠熠生輝,他一直以爲張遠沒有什麼志向,別人都在往前進而張遠則一直想着往後退兩步。
“若紙張面世,張府只怕會門庭若市,諸子百家那些人物一定會踏破遠兄家裏的門檻。
只是遠兄當真就只想着讓那些人爲你歌功頌德,你就沒有些其他的想法嗎?”
張遠尷尬的摸了摸鼻頭笑道。
“這個,還真的沒有。
我只想着那這東西當做安身立命的本錢,好讓陛下別總是想着把我弄到一些危險的位置上去。
長命百歲平安一生當爲我今生之追求,當然啦,讓大漢的百姓們過得更好一些,我的日子也會更好一些。
“殺人?陛下要殺誰?”
“額,這個可能以後會殺吧,你看誰當皇帝不殺幾個人的是吧。”
張遠趕緊將這一話題給糊弄了過去,生怕衛青繼續追問下去。
“遠兄說的也是,那就希望陛下能夠和善一些吧。
可最近的長安還有周圍可不太安靜。”
“難道不是因爲咱們得勝歸來,才使得長安地界不平靜麼,挺正常的啊。”
衛青搖了搖頭,背過身去故作高深的說道。
“咱們幾個人才幾斤幾兩啊,韓安國這次調離長安前往邊郡任職太守,讓那些被丞相打壓久了的人看到了希望。
韓安國一走等於剪去了丞相一根臂膀,朝中的局勢現在已經開始有些變化了。
有些人帶頭要讓陛下起用魏其侯竇嬰,說是現在既然已經對匈奴開戰,朝中就得有一位力主作戰的大人物在。
縱觀整個朝堂,找不到一人與丞相田蚡對抗,在野之人也就只有魏其侯竇嬰有這個聲望,而且他也是當初七國之亂中戰功僅次於周亞夫的將領,當初還被任命爲大將軍。”
聽衛青這麼一說,張遠暗自扶了一下額頭,現在他總感覺自己根本無力扭轉歷史的車輪。
本來田蚡都已經不把竇嬰看在眼裏,也聽勸不去招惹竇嬰,結果竇嬰還是要上趕着來跟田蚡作對。
“此事只怕幕後的推手就是魏其侯,現在就只看陛下究竟是何態度。”
張遠的解讀雖說是看劉徹的意思,但是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衛青轉過身來看着張遠緩緩說道。
“陛下是希望朝中再插入一支勢力的。
早先組織內朝就是爲了與丞相田蚡相抗衡,奪取本該屬於丞相的權力,但如今看來效果有一些但是沒辦法動搖到田蚡的根基。
若是此時此刻能夠將魏其侯竇嬰也拉入這灘渾水之中,陛下就能夠制衡田蚡,從而將本該屬於丞相的權力拿捏在自己手中。”
“既然陛下支持,那就看魏其侯與丞相到時候怎麼爭鬥。
但我還是希望不要牽連到我,只要朝中上下所有人都把我給忘了,我就能安心的在這偏遠的地界過得舒舒服服的。”
衛青點了點頭,若不是有家族的壓力必須得往上爬給衛子夫充當助力,他當真也想跟張遠一樣逍遙自在。
“陛下前些日子還召見了董仲舒、公孫弘等儒學大家,也不知是何用意。”
張遠低頭沒有說話,算了算將來要發生的大事的時間點,覺得召見儒家也不能代表些什麼。
眼下劉徹的威望雖然已經遠遠高於竇太后在世之時,但是在沒有掃清丞相這一障礙之前,還是很難見到劉徹大刀闊斧的改制。
“此事與你我也沒什麼太大的關聯,只需記住千萬不要得罪那些儒生。”
衛青點點頭,他現在也不敢招惹任何人,雖然爵位已經封到了關內侯,可宮中還是有與衛青對立的大人物在,衛青自然不會去招惹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