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花寂的孤獨在燃燒 >第十一章 微亮的光
    這世間,如果沒有什麼利益往來,或情愛糾葛,誰會真的專注於盯着別人的一舉一動,誰又會有多麼大的好奇在意別人真實面目?

    如果自己把自己看得太重,重到自己以爲自己足以從對方的眼裏掉落至對方的心裏,那多半是在自作多情,又作繭自縛。把自己變成了提線木偶,使得自己做什麼和不做什麼都好像要依據別人的要求,滿足別人的定義。

    費盡心思自導自演一場戲,當曲終人散,觀衆會馬上撒手一鬨而去,臺上的人就會遺憾得發現從頭到尾都在孤零零得、傻乎乎唱戲,這究竟是值與不值?

    可惜,沒有人會和花寂講這些道理,她的唱本落下了帷幕,除了在自己日常生活中掀起了驚濤駭浪之外,同學依舊日出日落上課下課讀書學習。

    葛泰生知道自己肯定是扮演了一個不討喜的角色,反正花寂忽然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暗自傷神是發生在他和她爸爸的偶遇之後。

    其實他的心理歷程很純粹,他認爲他和花寂之間有這個情分在花寂墮落的時候力挽狂瀾得拉她一把。

    花寂有個同學,名叫林舒語。

    父親是開長途貨運車的司機,一單生意下來,連續好幾天都不在家。

    這讓花寂實在羨慕,緊繃的父女關係讓她無處可逃,她想如果自己的爸爸不是短途司機,也去跑長途,那該多好。

    每個人都有傷心的地方,你看不見,不代表別人沒有,只是傷心的點不一樣而已。

    花寂渴望的事情正是林舒語最不想要的。

    跑長途貨運是非常辛苦且危險的事情,披星戴月不講,精神需要高度集中來保障行車安全,每一次出車,都牽扯着舒語的心。

    也許是因爲職業的問題;也許是因爲性格多有不合,上初中之前,舒語的父母就離婚了,大人認爲小孩還小,什麼都不懂,不會告訴小孩真實的原因。

    好在舒語的爸爸很疼愛舒語,不捨得打,不捨得罵,總是愧疚自己沒有給女兒更好的陪伴。

    他跑車在外,舒語就被安置在姑姑或奶奶家,逢一三五,姑姑;二四六七,奶奶。

    幸運的是,這個大家庭充滿了溫暖,都儘自己的能力呵護她,舒語並沒有寄人籬下的苦惱,反而很獨立,她學着自己照顧自己,起碼學會了做飯,自覺地讀書學習不要家人爲自己操心,她純良堅強,懂事而美好。

    那天本來是舒語和花寂在閒聊說起有關各自爸爸開車的事情,舒語說她反而想讓自己爸爸像花寂爸爸一樣,能跑短途多好。

    兩個小女生正感慨間,葛泰生這個愣頭青憨憨得插了句嘴,對着花寂說,“我前段時間還見着你爸爸了。”

    聽到他說見着自己爸爸,哪怕是一個稱謂,花寂都如臨大敵般緊張,像驚弓之鳥收起了笑容,不太自然地問,“在哪裏?”

    “你爸等生意的路段啊,好幾回了,你爸問你在學校怎麼樣,也不怕告訴你,我反正是有一說一的。”

    原來是你!

    花寂看葛泰生的眼睛都快要噴出火來。

    她也奇怪,他們怎麼會忽然去看那個抽屜裏的錢,又零零碎碎偷聽到他們在房裏爲她的事情交頭接耳中有提到有個誰誰告的密,原來背後捅刀子的在這蹲着呢!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不管使用的方法對不對,花寂確是應該要感謝他的,無論是關乎家裏的財政損失,還是自己持續性偷蒙拐騙差點墮入深淵,都是葛泰生這個大功臣的作用讓這件事有了結局,錯就是錯了,花寂只得忍耐着作罷。更何況,葛泰生也不知道這背後究竟是什麼性質的問題。

    花寂不願再去講,再去想。

    東窗事發以後,連她都看不起自己,原諒不了自己,早就已經被自己身上那遲到的正義感裹挾得透不過氣來了。

    漫長的人生裏,這纔不過短得不能再短的一程,還有許多沒看完的風景和沒走過的路,可年少迷茫,不知何往。

    班主任習慣在早讀課上,敲敲學生的桌子,把學生引至教室後門,面對面,一對一問話。

    通常這樣的溝通場景,都不會因爲什麼好事。

    在衆目睽睽之中,班主任走到了花寂的課桌前。

    短短的幾步路,每一步都好似踏在針尖上。

    她想若能變成微小的螞蟻在地上爬過去也好,這樣就能神不知鬼不覺,藏起自己的羞赧與慚愧。

    “……最近,好幾門科的老師都對我反映你狀態不佳,上課走神,點名經常回答問題不出。尤其是英語數學,你看看,這次考試,你和陳書豪、葛泰生他們的分數差了多少,渾渾噩噩,沒精打采,你這個狀態怎麼配得班長這個稱號?怎麼,你是想我換人?”

    見花寂不出聲,班主任嘆了一口氣。

    她自有她的擔心,教了這麼多年書,最怕的就是花季少女誤入歧途,招蜂引蝶把心思花到別處去,從而壞了前程。

    她又不能逼得太緊,遂緩和了一下口氣,苦口婆心道:“你是好孩子,不然老師當年也不會點名把你要來我們班。在你這個年紀,沒有什麼事情會比讀書還重要,把心收回來,別幹糊塗事。”

    儘管班主任對事情存在幾分誤判,但並不影響去承認,這是一位師者對自己學生的關心、惋惜和鞭策。

    老師們還是想挽回這個孩子的。

    年輕的英語老師借給花寂一本語法書,原本是想給花寂做個標板,去新華書店買一本回來,紮紮實實把語法補一補。

    可是話還沒有好好說,爸爸就不耐煩得打住了。

    “你滿腦子是不是又動了什麼要錢的鬼主意?老師不喊別人,偏單獨喊你買一本書?你騙人都不打打草稿,我看你這個書你乾脆不要讀了,先學一學怎麼做人。”

    嚇得花寂不敢再辯,只得私下裏自己一筆一劃,抓緊時間把書上的內容竭盡所能的抄一部分下來,再把書恭敬得還給老師。

    較爲年長有資歷的數學老師那邊則直接而強勢,不帶任何商量,輕描淡寫幾句話就交代下花寂每週六和周天上午去她家補課。

    一開始以爲是專門給自己開的小竈。

    去了才知道,也有別班的同學一起,每次兩個小時,多是一些紮實的課業訓練,沒什麼特別的東西,反反覆覆做題講題,把基本功練好。

    花寂想通過自己的努力,好好表現,把自己的學習生活糾正到該有的軌道上去,再緩和與父母的關係。

    不日,學校訂購的一套雜誌到了——《時代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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