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花寂的孤獨在燃燒 >第四十九章 生而孤獨
    王雷給張歆選的生日禮物不方便拿到學校,他特意到花寂座位前,委託給花寂一個任務:就在校外張歆和花寂以前常去的那家精品店,跟老闆娘一講,刷臉就可以收到。

    張文麗在一旁聽得津津有味,等王雷走了,她迫不及待地問花寂:“張歆和王雷在一起了嗎?”

    “沒有。”

    “那爲什麼王雷還再給張歆送東西?”

    在張文麗的觀念裏,她覺得要有迴應,一筆一筆的付出才值得,都是真金白銀,怎麼能用在沒有意義的人身上。

    於是,張文麗又感慨道:“王雷是不是家裏也很有錢?可以送這個送那個。你知道嗎,在我家,辛辛苦苦種一年的糧食,換來的錢都不夠一家人喫穿花銷,哪裏還有這樣的條件禮尚往來。”

    就在剛剛,花寂還覺得張文麗有些多事,這樣一聽,心窩子一暖,在某些事情上,她們其實是有共鳴的,只是從來沒說起過。

    “你爸媽只種地,有去別的地方務工嗎?”

    張文麗苦笑着,“我還有個叔叔,生來癡呆,到現在一直都沒有結婚,我爺爺奶奶身體都不太好,所以我爸媽要種自己家的地,還要種爺爺奶奶家的,地也不大,就在城南那爛郊片區;也不敢走遠打工,走遠了,誰照顧他們?”

    真是一家各有一家的苦。

    張文麗還沒有講完:

    “我是家裏長姐,我後面還有2個妹妹,都是我爺爺奶奶想要孫子,我叔叔那種情況,是不可能有指望了,就逼我爸媽,這哪裏是想生就能生出來的,再說我們這麼窮,就算生出來是個兒子,看看現在的條件,更是養不起。”

    “你爸媽好難。”

    “難有什麼辦法。還不就是命。”

    花寂聽得出有一份喪氣在這句話裏面。

    張文麗環視了班上的同學,花寂跟着她的視線去看,有的在八卦,比如徐可兒和岑琳眉飛色舞在聊天,桌子上有Twins和S.H.E的磁帶;

    有的在喫零嘴,咋吧咋吧地令人垂涎;

    有的在看課外書,看到興起的地方用浮誇的表現手法演給給旁邊同學看,蘇婭就是這樣的活寶;

    男生裏面有的在掰手腕,梁澈也在旁邊加油吶喊;

    有的在調戲女生,像和隔壁班陸一諾玩得好的那個胖子,就很喜歡逗班上的女生,白星懌也在旁邊和他們打成一片。

    這時,聽見張文麗說:

    “你看,他們多幸福,我很羨慕其他人無憂無慮,喫得好穿的好玩的好,我的新衣服就是校服,我兩個妹妹更是隻能穿我的舊衣服。是不是,哪有什麼生而平等?有錢和沒錢,就是倆個階層…”

    “…而且我不好好讀書,沒有成績拿出來的話,我爺爺奶奶就會要求我輟學,覺得讀得沒用浪費錢,反正也不是兒子,不如早點出去打工。”

    “…你也看到了,師太經常給我家送衣服,我受了她這麼多恩惠,成績更加不能掉。但是一心只讀聖賢書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說到這裏,張文麗的眼中似乎有了什麼光,難不成她也有什麼女兒家的心事?

    她沒有繼續深入,又看了看花寂,“我今天好像話有點多。平時也不知道和誰說,我也沒什麼朋友,不像你。我也沒有收過禮物,什麼夢幻啊,公主啊,我從來沒感受過。”

    這眼神讓花寂心裏微微一顫。

    在班上,張文麗不可愛是事實,她沒有花寂這麼幸運,有張歆的偏愛,蘇婭的親近,有同學緣,她只是班上另類的那一個,也從來沒有人會在意她是不是有心事,對嗎?

    她看上去對自己貧困生的頭銜無所謂,這內心也掙扎着害怕着,成績是她唯一可以讓老師或家長在意她,認可她的部分。

    原來,孤獨,是生命中的常態?

    花寂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在蘇婭拉着她繞校園散步的時候,花寂問蘇婭,她有沒有孤獨的時候?什麼是孤獨?

    蘇婭說,太哲理了的問題會費腦子。

    花寂就自己想。

    直到蘇婭發現了一棵野柿子樹,上面還有零星的柿子果,蘇婭去揀長的枝幹,花寂依舊在想。

    蘇婭只能孤軍奮戰,像一隻瘦猴子攀上旁邊的歪脖子樹,很容易就打下來了幾顆黃色的野柿子。

    拿到花寂面前,“想什麼想?喫一口。”

    花寂接過這橢圓橢圓的野柿子,隨手擦了擦,當真咬了下去,很熟悉的脆柿子味道,很熟悉的“澀”,瞬間佔領了花寂的舌苔。

    “看着可真是好看,沒想到裏面這澀。”花寂乍舌。

    蘇婭大笑,拿着其他幾個漂亮的野柿子,然後對花寂說,“這不就是孤獨的‘澀味’嗎?”

    “只看外面哪裏看得出來,每個人的澀,都藏在心裏呢。我覺得你體會得很對,我從來都認爲,人的孤獨,是永遠的常態。”

    花寂可真意外,蘇婭是個哲人。

    “我小時候經常想一個問題,我是誰?

    我爲什麼是我?

    我爲什麼不能是別人?

    我爲什麼睜開眼睛是我在控制我的肉體?

    我究竟要去哪裏?

    我會不會在另一個人的肉體上覺醒?

    靈魂究竟是什麼?

    靈魂和肉體靠什麼聯合控制牽絆在一起?…

    我問我爸媽,我爸媽完全不能理解,覺得我胡言亂語。我只能自己走火入魔地想,你說我孤獨嗎?當然。”

    花寂聽完有些激動,蘇婭說得這些疑問,她全部都思考過,人生終極三問,“我是誰?我從哪裏來?我要去哪裏?”。

    花寂很激動得抱住蘇婭,然後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想過我想過,我懂你。”

    蘇婭傲嬌得拍了拍花寂的頭,“冷靜一點。重點是你懂了嗎?沒有人,不孤獨。”

    “懂了懂了。”

    末了,花寂問蘇婭:

    “你剛纔給我摘柿子的就是要給我答案?”

    蘇婭心虛地大笑,老老實實說,“我也很想說是的。但是,怎麼可能,我不過就是想看下那個柿子能不能喫,好喫我就多摘幾個走,結果你說好澀,我就忽然來了靈感,剛是不是感覺瞬間昇華了?”

    “行了,差不多可以了。”

    回去以後,蘇婭把揣來的柿子拿到岑琳和徐可兒面前,給花寂使眼色,要惡作劇。

    花寂餘光發覺梁澈的目光在這邊,暗想形象包袱不能丟,便很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儘量優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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