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一百年前,大夏只有四國,西北方向雪族、東北方向漠族、西南方向盛族、東南方向蘇族。
而大夏,與現今的器靈國一樣,只是一個地方的名稱,並非一個國家的代號。
那時的大夏,與如今的器靈國無異,與民風彪悍的十里街一帶無異,誰打架厲害,誰就是老大。
那時完本天書,還是人手一本,習武修煉,是天下普遍的大事,融匯於平常人喫喝拉撒間。
超凡、入聖、神隱、無上,爲武者四大境界。無上爲真人,絕對爲尊。
彼時天下三大無上真人,道門瘋癲吳道子,菩提樹下不問世事金身老祖,博學多才夏真人,全然不理會天下之事。
而神隱巔峯者,彼此間半斤八兩,便各自佔山爲王,各成一派。誰的氣力好,打架打得棒,誰的土地就肥沃,誰的寶貝就多,誰的地盤就大。
彼時民間家家習武,家家生產,各自爲自己地盤上的神隱老大效命,月月供奉錢財銀兩,戰時自備武器,爲老大而戰。
習武天賦差的,或者無法習武的,只能夾着尾巴做人,喫人喫剩下的,撿人不要的,敢抵抗?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山河破碎,江海波濤洶涌,蒼山厚土崩塌動盪,如喫飯喝水一般,只尋常小事。因爲沒有規矩限制,武者們只會遇事就打。
誰知一百年前,夏真人不知爲何腦子抽了風,將大夏土地上,所有入定及以上習武者,威逼利誘,蘿蔔加大棒,全部納入神閣。
就連世人手中天書,魂石,也全部以鐵血手段,強行收回神閣之間,並只發行以天書殘本。
趙蟄斑也被扶持上臺,成爲大夏皇帝。
此時開始,世人口中的大夏,便不是一個地區的名稱,而是一個國家的代號。
天下突然出現如此強盛之國,當然會引起忌憚。作爲常年安逸的雪族、漠族、蘇族、盛族等四國,感受到了威脅,無比團結起來。大夏神閣中不願臣服的武者,也憤慨起來。
因此產生一場天地亂戰。
便在那時,夏真人的小徒弟清風,屠盡蘇族全部神隱高手,屠盡其餘四族大部分神隱高手。
這場戰陣,讓天下的武者,一下少了四分之三,最終以神閣勝利收場。
大夏,也站穩了腳跟。
若不是器靈國地區的武者有所擔心,怕大夏吞噬四國後,蠶食器靈土地,因而出兵干擾,恐怕如今真領域,就只有器靈國與大夏遙遙相對了。
夏真人成立神閣後,普通人雖再難有習武的機會,但同時間,也再不會動不動有人死,動不動便有山河破碎的景象。
大夏平凡人的生活,也變得安逸、安全,再不會無辜暴斃而死。
大夏民間,也漸漸風調而雨順,國泰而民安,繁榮而昌盛,兵強而馬壯。
平凡人,佔據天下人數百分之九十九,平凡人一多,大夏的人口,便自然爆發式增長起來,從而不斷擠壓着其餘四族人的生存空間。
其餘四族人忍氣吞聲六十年,整整三四代人,終於忍無可忍,在大夏國公元60年,舉兵來“犯”。
而這場戰爭,沒有入定以上武者,僅有凡人,也僅僅持續了十四年,結果自然以人數佔優的大夏獲勝。
由於民間男女成家較早,平常人十四歲便成家立業,因此一百年間,大夏人口,已經繁衍了淘洗了七八代,有的甚至九代。
現今大夏這一代人,更加認可大夏是一個國,是一個他們共同的家。
歷經多年沒有戰爭,多年沒有討伐的日子,大夏普通人也更加自信,認爲大夏是個無可匹敵的存在。
現今大夏,也再不會動不動山河破碎,仙人滿天飛。因此如今大夏普通人,即便見到彩虹,也可吹噓一整天。
因此如今除了山旮旯裏小兒,比如十里街等與外界難通消息的窮山惡水,大縣城裏的人都知道,有莫小河這麼一個名號。
因爲兩月多前,見到彩虹也會吹噓一整日的大夏人,聽到了一個仙人一劍劈開紫禁城的消息。這個仙人沖天下人喊過,她叫莫小顏,莫小河是她弟弟。
這個莫小河在沉寂兩月多後,昨日突然出現在西門縣,還殺了錢踆大公子。
西門縣,瞬間成了一個炙手可熱的名稱。
哪怕是如今遠在萬里的雪族,也有人遙望西門縣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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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西北雪族,沒日沒夜的雪落。
雪族菩提山,數裏桃花。桃花深處,有座不大不小的古廟,廟裏有座菩提樹,菩提樹下,滿簾落花。還有一男子,輕折桃花。
男子破布舊衣,腰身倚樓,身材高大。額間豎着一記斷眉,劍眼直立,於漫天雪落中威風凜凜。
古廟裏,有一襲羅裙的婦女,起火,溫酒,煮茶。
女子不再是少女,已上年紀,眉間魚尾紋翹起,可她蹙嘴一笑,更似少女。女子輕聲喊道,“江湖浪蕩小兒老蝦,愛折桃花。”
老蝦接過婦女手中茶,仍舊遙望萬里外西門縣方向,只顧喝茶。
姓田名花婦女彎腰,鋤地,漫天風雪裏,再種一樹桃花。
種完桃花的婦女眉頭微蹙,搶過男子手裏的天書,心中微微不喜,“你年過五十了。”
煞氣逼人的男子並未生氣,左手摟主婦女,“看看而已。”
男子的確只是看看。有了婦女,此生甘心不已。
已過四十的婦女小鳥依人,擠進老蝦懷裏蹭了蹭,並不說話。
她向來如此,眼裏有桃花,身旁有他,就再無其他牽掛。
男子與女子,似乎不怎麼在乎兒女,這是一場將愛情的你儂我儂,視作勝於一切的極致浪漫佳話。
男子是靠着自己活過來,女子是熬了前半生熬過來。他們堅信兒孫自有兒孫福,兒孫自有兒孫路。
婦女沉默半餉,突然開口,“難得的完本天書,我怕你看了,又想再去縱橫什麼天下。”
婦女很怕男子心中英雄夢,仍舊不放下。
“原來你也知道天書,原來你不傻”
一副惡人相的男子柔情一笑,居然像個擡眼望星空的懷春少年郎,柔聲柔語,“倒是我傻。上輩子信了符老闆的話,白白進了監獄,待了十年。出來還去送死,太不像話。”
“還白白讓我陪你去死。”婦女藏在男子懷裏,腦袋半歪着,“所以這輩子怎麼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