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紙團精準的落入垃圾簍內,楊紀抹了抹發紅的鼻頭,目光凝視看着黑白電視的屏幕,此時攝像鏡頭正對着一個直徑三十米左右的大坑,嫋嫋熱氣裹着細小的黑灰自坑底升起,在半空中被風吹拂着分解成了更爲微小的顆粒。
大坑的四周拉起了黃色的警戒線,附近的民衆們正圍繞在黃線旁交頭接耳的討論。
“那麼大個隕石怎麼能說不見就不見呢....我聽隔壁的鄰居說,這個坑可不是石頭砸的啊...不會吧...千真萬確啊!昨晚我看見大雨裏分明有幾個人正......“
“我有充分理由懷疑你們惡意造謠,請跟隨我們前去警局接受進一步調查。”
幾人聊得正歡,忽有兩名穿着警服的人出現在他們身後,爲首一人隱蔽的在夾克裏出示證件,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隨即便帶着幾個一臉迷惑的喫瓜羣衆離開了現場。
“昨晚最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楊紀抱着頭,一遍遍回想着最後聽到的聲音,意識到關前輩恐怕是凶多吉少。
在從井下出來的那一刻,他有些洋洋自得,因爲自己變強了,身體素質有了大的飛躍。
雖然沒有關前輩那麼強,但起碼不用再懼怕幾個小混混的欺負,似乎有了不同於普通人的能力。
但那晚觀戰,他知道自己或許目睹了這個世界上高階武力的碰撞,遠遠超脫了常人的認知範疇,那種毒藥般的力量令人驚懼又止不住的渴望,這短短一戰對他的影響可謂及其深遠。令他生出了前所未有的無力感,在那幾人面前他只是一隻隨時被捏死的螞蟻,甚至連螞蟻也當不上。
這一系列的重大變故,讓楊紀心生警覺。
他明白到自己接觸到了一個更高層次的神祕世界,這裏面有更大的危險和更多的機遇,他也沒有辦法忘記這一切重新過回市井小民的生活,他不知道方舟兒他們在哪兒,他要弄清楚那晚究竟發生了什麼,要爲有知遇之恩的關前輩做點什麼,這一切都是他目前無法企及的目標。
孤兒院很小,西濱市也是一座四季如春的小城,這裏有他的童年,卻不是他的未來。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楊紀想到了一首兒時常聽的古謠,不自覺的跟着輕哼了起來,隨手在少許積灰的桌面上勾勒出一輪落日,心中漸漸平靜而堅定起來,毅然的走出了南水孤兒院的大門......
西濱市唯一的火車站坐落在城西的一角,在很久以前這兒只不過是一片碎石墟,零散密集的碎石子就和如今車站裏的人一樣多得目不暇接,更顯熱鬧非凡。
若有人仔細望去,卻能發現人羣中有許多人只是來回徘徊着卻不離開,頗有些詭異的味道。
“此話當真?沒想到這老頭兒竟還收了個便宜徒弟,不知該說這小子運氣太好還是太差。“
全身被包紮得嚴嚴實實的厲渾此時正半癱在一張椅子上,厲飛沉佇立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望着下方螞蟻般穿行的車水馬龍,臉色陰鬱得彷彿能滴出水來,手中兩顆雞蛋大小的鐵樺木珠子被來回搓動得咯吱作響。
......
......
楊紀並不知道,自己的決定無意間避開了一個大麻煩,此時的他正坐在搖搖晃晃的車廂裏,看着窗外逐漸飛馳的風景默然不語。
“嗨,這位仁兄瞧你臉色不太好啊!是不是受了風寒感冒着涼了?”
忽然一雙手猛地拍上了楊紀的肩膀,他一喫驚連連咳嗽了起來,從窗戶的反光上看去這才發現自己臉上泛着不自然的潮紅。
“我就說嘛,果然是受了風寒!我就好人做到底,恰好還有一盒感冒藥借給你用用好了。”
楊紀順着聲音望去,一個年輕人在他身邊大咧咧的坐了下來。
只見這個年輕人穿着黑色的長款風衣,眉清鼻挺、眼若星辰,眉宇間閃動着靈動的神色,光是微微一笑便不知能傾倒多少情竇初開的少女,但他卻絲毫不顧及自己的形象,滿不在乎的將腿架在桌上,一副自來熟的模樣。
“謝謝。那個...難道你是醫生?“
楊紀擡頭看見年輕人不禁愣住,沒有想到面前竟是一個好看到可以令女人心生嫉妒的男人。
“醫生?看你面色潮熱盜汗,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是受了風寒,這也需要醫生判斷?”
年輕人不屑的嗤笑了一聲,不緊不慢的追問道:“昨夜西濱下了一場罕見的暴雨,你是不是淋了雨?但這場大雨下在後半夜,你又爲何會被淋到?”
楊紀聽着似是隨意的問題,心中卻驟然一緊,感覺整個人被緊緊攥住。畢竟在狹小的車廂裏忽然出現一個人主動撘話,卻開口就問到自己的祕密,實在是太過巧合。
楊紀不動聲色的警惕道:“最後一天在海邊看星星,卻不想下了大雨被澆了個正着。”
楊紀非常仔細的盯着年輕人的眼睛,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的情緒。年輕人似無所覺,打了個哈哈沒有追問下去,說道:
“你是西濱人嗎,要去哪裏?”
“去長京。西濱太安逸,少年當志在千里,不窩居於檐下。”
“我還聽說過,人窮不枉少年郎,看你一個隨身包裹也沒帶,是不是因爲沒錢?“
楊紀看了看自己有些破舊的衣服,有些苦惱的抓了抓頭。孤兒院人去樓空走的匆忙,並沒有留下多少現金,他的確正煩惱於身無分文的窘迫境地。
他心裏這麼想着,氣勢上卻毫不示弱:”你是想說人不輕狂枉少年,還是莫欺少年窮?看你長得像個文化人,一開口卻是錯詞連篇。“
年輕人一翻白眼,氣結道:“我是說莫欺少年窮!其實吧我也是從家裏逃跑出來的,跑的太急沒帶上多少錢財,但我是有遠大志向的,和家裏那些老傢伙可不一樣。”
他起身,從隨身攜帶的揹包裏取出一盒藥丟給楊紀,跟着問道:“你這傢伙倒也有趣,你叫什麼名字?”
“姓楊,單名一個紀。”
年輕人嘴角劃出一個好看的弧度,大方的伸手回答道:
“我是九領,以後這個名字會傳遍聯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