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領故作一副語重心長的語氣叮囑道。
“別鬧。 我說過我雖然能感受到氣，卻沒有修煉方法，也不能有效的控制它，最多能算半個煉氣士。”
“你不是已經有真氣了嗎？那你師父怎會沒有教過你怎麼點星？你這便宜徒弟怕是哪位不負責任的大俠順手撿的吧？”
九領瞪大眼睛，一臉的難以置信，他實在無法相信世界上還有不會修煉的煉氣士。
“你說對了，還真是順手撿來的。”楊紀尷尬的迴應道。
氣氛陷入了更加尷尬的沉默，兩人不由得面面相覷，一時竟無語凝噎。
“妖怪。”九領忍不住吐槽道。
後面幾天的日子過得很快，九領生性喜愛熱鬧，一點沒有長京公子哥的架子，拖着楊紀在定陵市區裏兜兜轉轉，一番折騰下倒是見識了不少新鮮事。
於是懷揣着諸多煩心事的楊紀也逐漸變得放鬆下來，卸下了不屬於他這個年紀的沉穩。
今天晚上他們逛完定陵廣場的夜景，巧遇一支搖滾樂隊的大型公演，九領依舊秉持着將湊熱鬧進行到底的好事品格，拽着楊紀一路小跑到內場，此時臺下的人們正瘋狂高喊着九號公路，強烈的燈光伴着刺激的酒精味肆意揮灑出青春的荷爾蒙，將氣氛推向最高潮。
“哇！是九號公路！是九號公路！”
九領拽着楊紀的衣領搖晃着，激動的大呼小叫。
“額，這個九號公路是什麼很有名的樂隊嗎？”
摩肩擦踵的人羣中，來自小城市的楊紀頭次聽聞這隻大名鼎鼎的樂隊，就被身邊的九領搖得有些上頭。
“真懷疑你是怎樣長大的，九號公路是這代聯邦人的全民偶像，在長京連三歲小孩都會咿咿呀呀的唱上幾句他們的歌咧。你聽！”
九領在喧鬧的人羣中大聲喊着，引得身邊不少人不滿的側目，當然在看到九領令男人都嫉妒的臉孔時，心裏的一些不快立馬被轉換成了驚羨的表情，一些男孩則側過身將女伴視線擋住，也不知心中在想什麼。
楊紀順着九領指的方向往舞臺上望去，燈光忽然變得炫目，電吉他和密集的鼓點隨着躁動的人羣飆高，高亢的聲音像是一支異軍突起的噴泉，高高灑蕩在半空中。
“就讓我們翱翔/在九號公路的盡頭/青春是一壺痛飲的酒/只能望向天空/這場孤獨的狂歡/像是你醉人的眼眸/冉冉篝火倒映在瞳孔/我們相遇在九號公路的盡頭”
歌聲從高亢慢慢轉向低沉，傾聽的人們雀躍着笑着淚流滿面着，在互相擁抱中宣泄着情感，楊紀看着不禁也有些紅了眼眶，感嘆道：
“真好。”
“好什麼？”九領不解。
“就是很好，很自由，很無拘無束。”
九領哈哈大笑，拍拍楊紀的肩膀揶揄道：“平時看你深沉的像個小老頭，沒想到你也有這麼多愁善感的一面。”
“其實我記事起就是孤兒，孤兒的自由很多，以至於多到發慌，但現在想來那並不是自由，而是孤獨。”
舞臺背景是一片火樹銀花，煙花扶搖直上在天空中炸開繽紛絢麗的光線，楊紀眼眸中映着的黑夜也跟着變得熾亮起來，九領若有所思跟隨着擡頭仰望，沒有了平時浮誇的樣子，第一次皺起了挺拔好看的眉頭。
九號公路的嗓音變得沙啞撕扯起來，人羣中開始有人自發的舉起了雙手揮舞，越來越多的人跟着舉起了手，於是熙攘人羣就變成了一片如海草飄蕩的海洋。
楊紀站在人海中，眼神有些落寞，但眼眸中依然閃爍着堅定，是少年人會有的倔強。
“九領，在我看來幸福是屬於少數人的，我特別羨慕他們幸福的模樣，起碼會有一個完整的家庭，有吵有鬧有熱的飯菜也有人關心，所以你是一時衝動選擇離家出走的嗎？我不是建議你做什麼決定，但我想說的是，其實你是很幸福的人。”
九領深吸了一口氣，淡淡的自嘲浮現在臉上：
“你可以說我是幸運的人，但並不是幸福的人。我只想憑自己的本事活着，而不是依靠着家族受人仰仗，我要的不是被光芒萬丈的人生，活着是要尋找自己存在的意義，所以我夢中修行，一遍遍問自己想要什麼...每個人都會羨慕自己沒有的東西，就像我羨慕你的自由和孤獨一樣。”
片頃，煙花凋謝，舞臺落幕。
褪去了光環的場地逐漸從擁擠變得空曠，楊紀和九領隨着喧囂的人羣向場外移動，兩人都默契的沒有說話，但卻感受到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在來回激盪，那場花火和人海中的對話也是他們對彼此的第一次敞開心扉。
兩個陌生的人，因爲一盒感冒藥，結下了一段奇妙而純粹的友誼。
“我很喜歡這個樂隊。”
“我知道。”
......
第二天大早，天色還矇矇亮的時候，兩人耗盡口袋裏的最後幾枚硬幣交完房租，顧不上清晨蕭瑟的寒霜和飢腸轆轆，便匆匆出城趕往指定的新兵集合點，兩個年輕人已經迫不及待的要開啓他們新的旅程。
然而出門沒幾步，從旅館前面的大街才拐進一條小巷時，忽然有十餘人齊刷刷的圍住了他們，清一色都是膀大腰圓的白人壯漢，身上還紋着各種花花綠綠的圖案，面目兇惡。
人羣向兩側分開，一個坐着輪椅的大漢排衆而出，他呲着牙抖動着滿臉橫肉，擠出一個幸災樂禍的表情說道：
“想出城？之前在試兵儀式上跟我作對，現在準備拍拍屁股人了？布萊爾大爺今天要好好教教你，跟我作對的下場！”
楊紀和九領表情奇怪的對視了一眼，像是在憋着笑意，這讓布萊爾心中像吃了蒼蠅一眼難受，現在不是該他們乞討求饒然後被自己暴揍一頓，揚長而去嗎？
旁邊的大漢示威的鼓起袖口飽滿的肌肉，有幾人從報紙裏拿出層層包裹着的棒球棍，試圖恐嚇這兩個看起來已經傻眼了的毛頭小子。
“布萊爾大爺，你是劫財還是劫色？劫財的話我們沒錢，劫色的話他沒，我倒有的是。”
九領做出一個可憐巴巴的表情，擠眉弄眼道。
楊紀看着九領故作扭捏的神態，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