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漆黑的轎車在警察局門口劇烈顛簸着,昏暗的路燈照在車的引擎蓋上,雪花落在上頭立刻被蒸發成晶瑩的水珠,沿着車身紋路往下淌。
警察局的屋檐下站着兩個修長的身影。
阿城跟王浩每人嘴裏叼着一根菸,嫋嫋煙霧混合着嘴裏的熱氣一起吐出來。
阿城吸了吸鼻子:“浩哥,要不別去醫院,直接打電話叫趙醫生來一趟得了。”
王浩夾着香菸猛吸了一口,頓了頓:“再等等吧,打了這麼久也該結束了。”
原來他們兩個是在車上的,後來實在受不了顛簸,下來吸口煙,順便透透氣。
偶爾有路過的行人發現車裏的異常,想要上前一探究竟,王浩跟阿城不約而同的上去阻攔:“看什麼看,有你什麼事啊”
呵斥完路人,阿城興致勃勃道:“浩哥,你說他們誰會贏”
樸世勳、婁天欽如果單打獨鬥,誰贏誰輸還未可知,但如果加上一個姜小米,勝負就有些難決斷了。
王浩不假思索道:“我覺得應該是咱們少爺,畢竟他跟少奶奶是一頭的。”
二打一,穩贏。
阿城搖了搖手指:“我覺得吧,最後贏得應該是少奶奶。”
王浩狐疑的看過去:“嗯爲什麼”
“男人不能打女人,他們兩個肯定是捱打的份兒。”
王浩覺得有道理。
就在他們討論着的時候,敞開的車門裏突然飛出一條熟悉的身影。
阿城跟王浩對視了一眼,連忙扔掉菸蒂跑過去:“少爺”
因爲路面積雪的緣故,婁天欽往前滑了一段距離。等他們把婁天欽攙扶起來的時候,阿城目光不由得驚悚了。
“少爺,你的臉”
森白的雪印着男人冷沉的面容,那張完美無缺的臉龐上赫然印着幾道血紅的印子。
婁天欽伸手在臉上抹了抹,指端的血看的有些刺目,婁天欽旋身看向黑洞的洞的車廂,表情一擰,似乎又要回去重新分一分勝負。
王浩急忙拉住男人的臂彎:“少爺,冷靜一點,咱們不去湊那個熱鬧。”
從婁天欽身上的傷勢就可以看的出來,剛纔那場惡鬥,他是一點好處沒撈到。
婁爺下意識摸了摸臉頰,混亂中不曉得被誰甩了兩嘴巴,到現在還是火辣辣的。
“來根菸”婁天欽朝阿城伸手。
車子裏,姜小米幾乎是手腳並用的在樸世勳身上又撓又抓的,沒了婁天欽在中間礙事,姜小米彷彿揍得更順手了。
“不去醫院叫你不去醫院,想死你早說”
一邊打一邊罵,口吻像極了恨鐵不成鋼的兒子。
“還敢擋”
“天天擺着一張酷臉給誰看”
“亞瑟說的沒錯,就你這樣的,哪天死在家裏人家都不曉得”
“就你孤獨,就你會裝酷,老孃不會嗎,老孃酷起來六情不認信不信”
“薅頭髮你還敢薅頭髮撒開”
婁天欽一邊吸菸,一邊聽見老婆在車子裏劈頭蓋臉的罵,臉上竟浮起一絲幸災樂禍的竊笑。
樸世勳,你也有今天
“婁天欽”樸世勳招架不住了,在車裏大喊婁爺的名字。
樸世勳好不容易鑽出半個腦袋,下一秒就被人薅住頭髮拉了回去。
“婁天欽”
“樸世勳,我相信你可以的,加油”婁天欽在外頭象徵性的喊了兩句,轉頭又點了一根菸。
“現在我就問你,去不去醫院”
樸世勳被姜小米拎着衣領逼問。
男人繃着面龐,咬牙切齒:“不去。”
“啪”
姜小米恨極了,甩手一個耳光上去。
清脆的把掌聲從車廂裏傳出來。
婁天欽下意識摸向自己的臉,彷彿是打在自己臉上一樣。
阿城跟王浩心猛提了一口氣。
姜小米目不轉睛的瞪着男人倔強的面容,又問:“去不去。”
樸世勳腦袋從這邊偏到那一邊,還在強撐:“不去”
“啪”姜小米憤怒的質問聲跟耳光重疊在了一起:“去不去”
“不去”
姜小米拎着他的領子,左右開弓,耳光噼裏啪啦,婁天欽都有些同情樸世勳了。
“我說樸世勳,去一下醫院會怎麼樣”男人居然破天荒的勸說起了情敵。
樸世勳猶如一朵搖搖欲墜的果實,他目光渙散,嘴裏吐出的話卻堅定無比:“我就是死,也不要你送我去。明白嗎。”
姜小米一臉費解:“我送跟別人送有區別嗎”
“因爲因爲我討厭你。”
他說這番話的時候,就像小朋友攥着一把糖,糖紙都露在外面,卻拼命的搖頭說,我討厭喫糖果。
所有話都被哽在了喉嚨裏,姜小米目不轉睛的盯着男人蒼白的臉,確定他是認真的,姜小米閉了閉眼睛,自言自語道:“好,好”
她連說幾個好,也不曉得是好在哪裏。
姜小米好似妥協了一般,用力的放開他。
“我不送你,我叫別人送。手機呢把手機拿出來。”
樸世勳揚起一抹冷笑:“手機在西裝口袋裏。”
姜小米猛然想起那件在溫泉裏掉色的西裝,臉上表情立刻凝固住了。
我尼瑪
“等等等”姜小米伸手擋住他即將說出口的價格。
一想到他等會兒曝出的天價,姜小米頭就疼,若自己真的只拿狗仔的工資,忙活一輩子也不夠置辦他一身行頭的。
樸世勳喫力的撐起身體,慢吞吞的爬出車廂,婁天欽見他出來了,眉眼一擡,覺得好意外。
姜小米縮在車廂後排角落,沒有要下來的意思。
一場架打完,她後背都溼了,但那股殺氣還凝聚臉上。
樸世勳沒有跟任何人打招呼,扭身消失在紛紛揚揚的大雪中。
婁天欽非常有眼力勁的鑽進副駕駛,王浩跟阿城對視了一眼,兩人爭先恐後:“我開車。”
王浩嘖了一聲:“你技術沒我好,還是我來開。”
“浩哥你就歇歇吧,剛被人羣毆過。”
“都是皮外傷,沒事,你閃開。”
“浩哥浩哥你別這樣。”
後排座位上的姜小米猛地擡起頭:“都別吵了,我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