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狐朋仙友 >第四百三十章 鷹神儺面(35)
    “這位小哥,一看就知道是與衆不同的。我薛二捨命陪君子,這有裏五兩碎銀子,全押了!這位小哥是坐莊還是當閒,打個骰子吧!”

    這薛二不愧是混跡賭坊已久的賭棍,說話間手上動作不停,一隻手三兩下便將面前散落星布的牌九聚攏收起,堆疊成一座四方高臺模樣,而另一隻則直直伸到楊從循面前向上攤開,掌心中託着三枚被揣摩光滑油亮的牛頭骰子。

    然而楊從循瞧也不瞧這對遞到面前的骰子,反倒拿眼四下張望起來:“不會玩,這裏還有沒有別的玩法兒?”

    凡是當賭客的,無不喜見旁人受困喫癟。

    廢話,他若贏得盆滿鉢溢,那我不就輸得清潔溜溜?

    眼見一臉殷勤的薛二被楊從循當衆無視,四下裏頓時爆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鬨笑。

    笑聲中更有乖滑的賭客拍着面前桌臺大聲招呼楊從循:“咱瞧這位小哥定是喜歡熱鬧些的玩法……敢問小哥你可是再找牌搭子?俺們這裏打馬吊三缺一,半兩銀子作底,一番起糊,三番上限!”

    誰知楊從循卻依舊不買賬:“馬吊也玩不來!”

    簡短截說,那一日賭坊中的賭客一連招呼五六種博錢玩法,然而楊從循口中卻是‘這個不玩,那個不會’,接二連三地拒絕一衆賭客的殷勤邀約。

    這幫整日在賭坊中耍錢幫閒維生之人豈有真正好脾氣的?

    見周圍賭客接連被楊從循開口拒絕,不免個個都上了三分火氣,雖然依舊在那邊殷勤邀約,然其遣詞用句之間卻不免帶上幾分不陰不陽的零碎。

    其中爲首的薛二更是斜着嘴角,將一口白沫啐在地上:“這個不願玩,那個又不會,乾脆回家去解你娘們的褲腰好了,來這兒豈不是拿俺們作耍……哎呦!”

    一向口無積德的薛二話還未說完,滿是油光的胖臉上早捱了一記清脆響亮的耳光,登時就捂着痛處“哎呦哎呦”地呼起痛來。

    但凡是賭場,就少不了喜看他人笑話,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看客,而當局聚賭的主人家往往也樂見前來下注博錢的賭客互相徂忤置氣。

    要是兩幫人因一時意氣相爭不下,正好將其引入賭局中對決高下,豈不憑空又多一份花紅?

    薛二臉上捱得這記耳光聲剛一響起,頓時就有賭客叫破了打人者的身份:“食通天?!你們還敢來這兒?上次大爺們一時心軟,纔給爾等各留了一條褲子遮羞,難不成今兒是想光溜溜地出門?”

    被人當衆喝破陰私的‘食通天’雖臉上羞惱異常,心下卻知此刻正是挑唆離間,將在場所有賭徒全都誆騙入局的大好時機。

    因此‘食通天’臉上只稍稍紅白變色一回,便神色如常地開口叫囂。

    “古人云‘勝敗乃兵家常事’,大老爺們幹事,向來講究哪兒摔哪兒了,跌倒了再爬起來就是。”

    說罷,‘食通天’向旁邊一閃,露出身後正在把玩肩上紅狐……那一對黑爪爪的華服青年。

    (不行不行,胡三的尾巴可不能隨便摸;小狐狸全部身家都在那兒,真急了會咬人的。)

    “這便是俺‘食通天’新投靠的當家,道上報一聲字號‘逢局必賭楊大膽’!今日當家的特地帶俺們幾個回來掃場立威。哪個不服,儘管將懷中金銀把來與俺當家的花差使用!”

    “逢,逢局必賭楊大膽?!”

    就聽“哈哈”一聲大笑,楊從循順着‘食通天’閃開的空當一步便衝到猶自捂臉驚詫的薛二面前,而後腰背一挺,用貓虎戲耍獵物一般的目光居高臨下地打量後者。

    “居然敢對楊某口出不遜?很好,正好拿來殺個痛快。”

    說着,楊從循以迅雷之勢探手薅住薛二攥手成拳的那隻胳膊,又在寸關虎口各捏一下,而後拿起薛二的拳頭向自己掌中一扣。

    未等薛二一聲慘叫脫口,楊從循便將前者原本握在手心的三粒牛骨骰子搶了過來:“楊爺今日要通殺立威,沒空陪你等搞那些堆疊碼牌的花樣……去取個蓋盅來,咱們就以點數多寡,一把定輸贏!”

    只見楊從循咧開嘴角,朝薛二不懷好意得一聲壞笑:“區區五兩碎銀,何值舉在掌心鬼吼亂叫?十兩紋銀,賭你全部身家外帶這一聲行頭!”

    楊從循話音未落,立在身旁的‘食通天’頓時從懷中掏出一張面額十兩的銀票拍在一旁賭桌之上,而後興高采烈地朝薛二一招手:“給俺看牢了這小子,待當家的搖完骰子就動手開扒,連那小子遮襠的髒布兜都不許剩下!”

    登時便有兩個手腳伶俐的救火班徒從‘食通天’背後越衆而出,一左一右地擋在薛二身後,一邊不住地嘿嘿冷笑,一邊興沖沖地朝着後者摩拳擦掌。

    薛二何曾見過這種陣勢,登時臉上就流下兩道冷汗,然賭徒向來講究輸人不輸陣,饒是心底已怯了,嘴上兀然鬥狠叫陣道:“姓楊的,你們仗着人多欺負人是吧?薛老子我還沒輸呢!”

    誰知對面的楊從循連話都懶得回,順手從衣兜裏掏出一錠銀錁,“乓”的一聲扔在方纔‘食通天’拍下的銀票之上。

    “現在能賭了不能?要是怕了就趕緊滾!若非今日要當衆立威,楊老子可瞧不上你那身兒髒布!”

    此舉頓時讓周遭圍觀的賭客齊齊倒吸一口涼氣,心說難怪敢報一聲字號“大膽”,不管旁人說啥,人家自說自話還自加賭注,這姓楊的……還真愣啊!

    待口中這道涼氣嚥下,在場的賭徒望向楊從循的目光一個接一個地變得熾熱起來,就連平素與薛二有些頭面交情的,此刻都調轉槍頭,朝着後者冷嘲熱諷起來。

    “上啊,薛二,一把贏下姓楊的二十兩銀子豈不快活?”

    “我說薛二,你又不是個娘們,脫幾件衣衫能咋?再說人楊爺有二十兩銀子拍在桌上,就是城中春意樓的粉頭也得歡天喜地自解裙釵,誰稀罕瞧你這身粗皮黑肉!”

    “姓薛的!你到底玩不玩?不敢脫就滾一邊去,別擋着老子和大膽爺對博!”

    騎虎難下的薛二這下沒了可以推脫搪塞的藉口,只得鼓起硬氣強項道:“都一邊去,小娘養的纔不玩!這位楊爺你給劃個道兒吧,咱倆誰作莊先擲?若是兩人點數一般,又怎生講?”

    楊從循聞言嗤笑一聲:“兩人對博還作個屁莊?你薛二先擲,能扔出三個六來,便算你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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