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眼眸中，看不出一點感情。
即使到現在，他仍然對這個父親耿耿於懷，心理一關還沒有過去。
沒有查清楚真相之前，還是親近不起來。
“哥。”
雲楓懷裏的雲煙醒了，睜着溼漉漉的大眼睛望着前者。
“小寶貝睡醒啦。”雲楓低頭。
“嗯。”煙兒點點頭，“哥，你和爹的關係怎麼樣？”
雲楓想要遮掩。
煙兒接着道：“你們剛剛說的我都聽見了，別想騙我。”
雲楓苦笑，“煙兒，裏面的事情很複雜，三言兩語說不清。”
“那就不要說好了，什麼都瞞着我，你也是，爹爹也是。”煙兒有些氣惱，說着爬了起來，摔門跑了出去。
雲楓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心情異常凝重，隨即跟着跑了過去。
找尋許久，也沒有發現雲煙的身影，雲楓有點着急了，想着這是在雲府裏面，應該不會出事。
六子跑了過來，“少爺。”
“你來了正好，我問你，煙兒一般生氣都會去哪裏？”
“啊？”六子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片刻後指着遠處的一座假山道：“小姐生氣的時候，最喜歡躲在假山裏面。”
“好。”
說着，雲楓就離開了。
六子一把拉住雲楓，嘿嘿一笑，“少爺，我找你有事。”
“你……”雲楓擔心着煙兒，不過還是耐着性子道：“有什麼事情快說，我還忙着。”
“少爺，我想去賬房支點錢，給小靈狐買點丹藥。”六子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那你去賬房啊。”
“賬房說只有你批准了纔行。”六子道。
“好，我批准了。”
說着，雲楓朝着假山那裏去了。
六子聞言，俊朗的臉龐上滿是笑容，“謝謝少爺。”
蹦蹦躂躂的離開了。
“煙兒。”
靠近假山後，有一個小道，雲楓順着爬了上去。
“不在。”
彎曲的小道盡頭是一個洞穴，聲音就是從裏面傳出來。
雲楓笑着走了進去。
剛一進去，他就愣住了。
微弱的燈光下，用黑炭筆畫着兩個人影，雲煙此時坐在兩個人影中間，像是被兩人抱着的樣子。
雲楓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雲煙擡頭看向雲楓，沒好氣道：“你們繼續瞞着我吧，我不在乎了。”
雲楓遲疑了一會兒，最後還是緩步進去。
想要靠近煙兒，結果沒留心踩到黑炭筆畫着的黑線，煙兒着急道：“你退幾步，踩到孃親了。”
雲楓低頭一看，連忙後退。
紅着眼的雲煙爬了過去，撿起地上的黑炭筆，將被雲楓踩了的線條又加重了一些。
然後又回到原先位置坐着，抱着膝蓋。
小小身影，在燈光的照射下，顯得有幾分可憐。
“爹跟你怎麼說的？”半響後，雲楓問道。
雲煙將臉埋在膝蓋裏面，悶悶道：“爹爹說孃親出遠門了，我問爹爹孃親是什麼樣子，爹爹說，孃親長得很漂亮，而且心地善良。”
“那……”
雲楓心疼的緊，想說話，不過被雲煙打斷了。
“我長大了，我知道，孃親不在了，不然她爲什麼不回來看她的煙兒。”雲煙將臉埋得更緊了，身子抖動，在抽噎。
“爲了我好？”雲煙擡頭，看着雲楓冷笑，“一個爲了我好，從小欺騙我，另一個爲了我好，一失蹤就是十三年。”
雲楓的心就像被刀子刮，生疼。
“我一個人哭的時候，你們在哪裏？我想孃親想的睡不着的時候，你們又在哪裏？都是我一個人扛過來，現在你們倒好，一個個口口聲聲說是爲了我好，難道爲了我好就可以不顧我的感受嗎？”
雲煙情緒有些激動，幾乎是咆哮出聲。
雲楓沉默不語，眼神中的愧疚之色愈發多了起來。
“你走，我現在不想不看到你。”雲煙指着外面。
“好。”
半響之後，雲楓悶悶點頭。
他出去了。
靠着洞口，雲楓緩緩坐下，擡頭望空，星星閃閃，好看極了。
他面色凝重。
似乎，從那茫茫夜色之中看到了母親的臉頰，他情不自禁的說“娘……”
溫熱的淚水順着兩頰流下。
他以爲雲煙不懂，其實雲煙什麼都懂。
在將雲楓趕出去後，雲煙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來。
多少個日夜，多少個春秋，她靠着地上畫着爹孃的線條，就像是在爹孃的懷抱裏，這樣才能勉強入眠。
聽着雲煙的哭聲，雲楓苦笑一聲，心如刀攪。
夜漸漸深了，裏面的哭聲減弱，到後面沒有了聲息，看樣子應該是睡熟了。
雲楓輕步走了進去。
看着雲煙小小身子蜷縮着，眼眶紅紅的，地上，因爲淚水的緣故，線條都有點不清晰了。
他猶豫片刻，輕輕將雲煙抱了起來。
小丫頭身子特別輕，雲楓幾乎沒有耗費一點力氣。
也許是感受到了溫暖，雲煙往雲楓懷裏拱了拱，還是時不時抽噎。
淚水，在嬌嫩的臉頰流下的鮮明的痕跡。
這丫頭，不知道哭了多久。
幾個呼吸間，雲楓就到了雲煙的閨房，門口，一個略微有些佝僂的身影，昏暗的夜色下，彷彿與茫茫夜幕融爲一體。
待到近了，雲楓才發現。
“楓兒。”
是雲華。
雲楓一愣，輕輕的嘆氣，“你都知道了？”
“嗯，煙兒她……”雲華苦笑一聲。
雲楓沒有等雲華的說話，打開門走了進去，將煙兒放在牀鋪上。
小丫頭的身子又縮成一團，這是對於外界的不信任，以及對於自己的保護。
雲華也跟着進來，見着這一幕，鼻尖微酸，“這丫頭，真讓人心疼啊。”
雲楓沒有好臉色，拉着雲華走了出去。
廊坊外。
雲煙的反常，深深刺激到了雲楓，他望着雲華，“既然你說有隱情，那你告訴我，什麼隱情？”
雲華張張嘴，卻沒有聲音。
“煙兒這樣，我這樣，都是你害的，你明白嗎？”
雲楓有些撕心裂肺。
雲華蹲了下來，雙手揪着頭髮，有些崩潰的道：“我明白，我都明白。”
到底還是自己的父親，雲楓有些於心不忍，不過他還是冷着臉離開了。
雲華一直蹲着，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