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分不清楚,這究竟是眼淚,還是那寒冷的冰雪。
這已經不再重要狼神殿廢墟之中,葉秋的巍峨身影,正開始變淡,變得越來越虛無。
“師弟”萬獸山外,白如雪亭亭玉立,站在風中無聲的嘆息。
這一刻,二人都沒說話,就這樣隔空萬里,靜靜的望着對方。
雖未言語,但一切卻盡在不言之中。
這一刻,白如雪已經後悔。
後悔爲何她當初不問清楚,而是轉身賭氣離開飛雪關。
若是在那個風雪交加的夜晚,白如雪能臉皮厚一點,今日結局絕非如此。
但正是到了這一刻,白如雪終於明白,葉秋在她的心中,究竟是何等的重要。
在葉秋消散之間,白如雪猛吸了一口氣,將齊腰的長髮盤起。
這是婦人的標誌盤發,則代表白如雪對世人宣佈,她已經嫁人此身已許良人,無論歲月如何流逝,此心不變。
“孽緣”
萬獸城外,桑夫子無聲嘆息。
徐凌一握緊拳頭,然後鬆了下去。
曾經,在徐凌一的眼中,大師姐就是他存在的唯一動力。
但今日,徐凌一終於明白,在葉秋和白如雪之間,他對白如雪的愛慕,根本非常的渺小。
雖說葉秋哪怕到了現在,都沒對白如雪和寧語嫣,有過哪怕一個字的承諾。
但這重要嗎
爲何要承諾
有的人,需要用花前月下,需要海誓山盟,才能夠征服佳人。
但葉秋卻默默無聞,在暗中做事,只將佳人當知己,默默的爲她們做一切。
雖死,亦無悔“小青,如今我算是明白,千年前的大唐江南,你是何等的心思了。”
“我十萬年縱橫,這一世化爲凡人,今日生命終於走到了盡頭。”
“凡人皆想長生,我卻想死了十萬年,可爲何這一天真的到來,我卻有一股不捨和不甘”
這是爲何
難道我堂堂紫陽仙帝葉紫陽,修煉足足十萬年,都還沒看破紅塵
不爲何要看破紅塵
爲何
難道仙,就要拋棄滅人慾,拋棄一切人形
若真是如此,那不是葉秋想要的修真“夫子,當年您踏入儒界,在那稷下學宮講學,本是想建立禮樂仁和的大同世界。”
“始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鰥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只可惜,我曾經努力過,也想改變這儒界,我卻無法繼續了。”
“我葉紫陽用了十萬年,都尚且無法改變自己,如何能改變世界”
這一刻,葉秋微微閉目,迎着狼神殿的漫天烈火,漸漸化爲清風。
我欲乘風而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往事如風,如落葉般紛紛,一幕一幕這一刻,十萬年的點點滴滴,在葉秋的心中浮現。
葉秋彷彿看到,在那江南的煙雨之中,一個綠衣的少女,正急匆匆的前行着。
砰下一刻,正站在斷橋上的葉秋,被少女撞了一下,腰間錢包已不翼而飛。
畫面繼續轉變,出現了黃鶴樓。
“黃鶴一去不復返,白雲千載空悠悠,空悠悠啊”葉秋微微閉目,他忽然想到了中原,那叫木蝶的女子。
“先生,木蝶飛走了”那民國時期,等候葉秋百年而不得的女子,爲葉秋尋訪了公孫青兒一生,最終卻遺憾歸來。
“蝶兒飛走了,雪兒來了。”
歐陽雪的靚影,彷彿在葉秋的眼前浮現。
“雪兒”葉秋無聲嘆息。
這叫歐陽雪的少女,是葉秋踏入中原之後,見到的第一個女子。
那一天陽光很大,歐陽雪在公園練劍。
她手中的那把劍,便是七星龍淵劍。
有鳳來儀如龍在淵劍名巨闕珠稱月光錢塘之戰決戰白玉京泰山之戰往事隨風,一幕一幕最終葉秋踏入儒界踏入儒城前往海波縣北伐北國這些過去的,流逝的,還沒完成的一切,都在葉秋的腦海中浮現。
“先生,先生”一道悅耳的聲音,仿若在葉秋的耳邊迴盪。
朦朧之間,葉秋彷彿看到前方,正走向一個綠裙飄飄的少女。
“小青”
葉秋瞪大眼睛生死之間,葉秋卻感覺自己,彷彿看到了公孫青兒。
只是這少女走進之後,卻化爲了白如雪的容貌,又忽然化爲寧語嫣的容貌,接着又變成了歐陽雪的絕世容顏。
“莫非這三女之中,有一個就是小青的轉世”
“小青,你究竟在何方”
“究竟誰是青兒”
“不行,我不能死”
“我明白了,我此生化爲凡人,便是爲尋覓小青”
“我若此刻死去,小青怎麼辦”
當意識模糊到極致之時,在葉秋的心中,卻涌起了不甘心。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
衆裏尋他千百度。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這一刻,葉秋終於明白,爲何泰山文戰之後,爲何他會出現在儒界。
原來和白如雪、寧語嫣的糾葛,一切早在宿命中,就徹底的註定一切都是因果但問題是,葉秋實在無法分辨,這二女和歐陽雪之間,究竟誰纔是公孫青兒
小青的轉世,究竟是何人
葉秋不知道此刻,葉秋的意識開始消散。
嘩嘩一陣狂風而過,葉秋化爲漫天流光,徹底消散不見。
“世間再無公孫秋,萬古漫漫如長夜。”
狂風中,黃老在嘆息。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淚。”
“是非成敗轉頭空。”
“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在這蒼茫大草原之中,彷彿有歌者在吟唱。
世間再無公孫秋轟隆當葉秋消散的瞬間,一場史無前例的暴風雨,開始席捲整個北方大草原。
天地同悲這一刻,飛雪關爲止沉默。
封狼谷中,萬人痛哭海波縣中,望着那消散的金龍,所有將士都跪在了地上。
無盡的狂風暴雨,席捲了天幕。
而在這暴雨之中,逐漸出現了一個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