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非煙雖然古靈精怪,但人是極聰明的,吳翟一點,她立刻便醒悟過來,當下舉着火把,細細研讀那嵩山派的劍法和破解招式。
但她功夫尚淺,有些招式根本看不懂,但憑着一股復仇之心,生搬硬套,拼命領悟,不多時便頭昏眼花,搖搖欲墜。
吳翟嘆了口氣,說道
“你還是先抄下來吧,這可急不得。”
兩人便先出了山洞,吳翟施展倒踩三疊雲的輕功去華山派打了個秋風,尋了筆墨紙硯,又順了一壺好酒,些許點心。
與曲非煙在山洞中吃了些,他在一旁喝酒,曲非煙問道
“銀賊,風清揚是誰啊”
吳翟道
“他是華山派劍宗的高手,精通獨孤九劍,當今天下算得上東方不敗之下的第一高手”
曲非煙道
“這風清揚這麼厲害,爲什麼江湖上沒有他的名號”
吳翟道
“這人武功雖強,但心性懦弱。當年華山劍宗、氣宗兄弟鬩於牆,慘烈火併,劍宗被屠虜殆盡,他不想殺同門,又過不去心裏那道坎兒,心灰意懶,便在這後山歸隱,不問世事。”
曲非煙驚愕道
“他那麼厲害,是不是知道我們來了”
吳翟笑道
“也許是,但他武功太高,我也察覺不到。但咱們既然在此處鑿山,動靜這麼大,他也該聽到了,是不是風老前輩”
忽聽洞外一人冷冷的道
“我生性懦弱,豈敢與爾等相見”
曲非煙大喫一驚,回過頭來,見山洞口站着一個白鬚青袍老者,神氣抑鬱,臉如金紙。
只聽吳翟揚聲道
“你便是風老先生”
那老者嘆了口氣,說道
“難得世上居然還有人知道風某的名字。”
吳翟道
“前輩乃世外高人,自然不願威名遠揚。只可惜您一身功夫不免就這樣默默無聞,將來這獨孤九劍難道要失傳不成”
那老者搖頭嘆道
“你小子激我出來,莫非想學”
他嗓音低沉,神情蕭索,似是含有無限傷心,但語氣之中自有一股威嚴。
吳翟笑道
“田某萬里獨行,有這精妙絕倫的輕功足矣不過山下那華山派的大弟子令狐沖資質極佳,你爲何不教”
風清揚搖搖頭,說道
“我當年當年曾立下重誓,有生之年,決不再與人當真動手,且他是嶽不羣的弟子,我不想傳他武功。”
說着走進山洞,從那孔穴中走進後洞,吳翟和曲非煙打着火把跟了進去。
風清揚指着石壁說道
“壁上這些劍法圖形,你們都看了吧”
吳翟道
“這位小姑娘只看了那嵩山派的功夫,以便將來找嵩山十三太保報仇雪恨,在下卻是未看。”
只聽風清揚續道
“你爲何不看”
他自進入這洞,表情便甚是苦澀,神情間更有莫大憤慨,這句話問出來,似乎是責怪吳翟不看一樣
吳翟笑了笑,問道
“敢問風老前輩,單以武學而論,這魔教十長老是否落了下乘他們雖然破盡了五嶽劍派的招式,但招數是死的,發招之人卻是活的。死招數破得再妙,倘若拘泥不化,便練熟了幾千萬手絕招,遇上了活招數,免不了縛手縛腳,只有任人屠戮”
“這幾句話卻是有些道理,誰教你的”
吳翟道
“沒人教,我自己悟出來的”
風清揚讚道
“你有如此見識,卻也難得,比嶽不羣強”
吳翟嗤笑道
“胡說八道,我田某人乃銀賊也,豈能跟五嶽劍派這無數蠢才相提並論,他們以爲將師父傳下來的劍招學得精熟,自然而然便成高手,哼哼,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熟讀了人家詩句,做幾首打油詩是可以的,但若不能自出機抒,能成大詩人麼”
他這番話,自然是連嶽不羣也罵在其中了,但風清揚卻是覺得舒坦無比,覺得這話十分有理,似乎自己說出來,也正是如此。
風清揚道點了點頭,說道
“活學活使,只是第一步。要做到出手無招,那才真是踏入了高手的境界。你的劍招使得再渾然天成,只要有跡可尋,敵人便有隙可乘。但如你根本並無招式,敵人如何來破你的招式”
吳翟道
“有道理,風老前輩請指教”
風清揚道
“要切肉,總得有肉可切;要斬柴,總得有柴可斬;敵人要破你劍招,你須得有劍招給人家來破才成。一個從未學過武功的常人,拿了劍亂揮亂舞,你見聞再博,也猜不到他下一劍要刺向哪裏,砍向何處。就算是劍術至精之人,也破不了他的招式,只因並無招式,破招二字,便談不上了。只是不曾學過武功之人,雖無招式,卻會給人輕而易舉的打倒。真正上乘的劍術,則是能制人而決不能爲人所制。”
風清揚忽然拾起地下的一根死人腿骨,隨手以一端對着吳翟,道
“你如何破我這一招”
吳翟見這當然不是什麼招式,一怔之下,便道
“這不是招式,因此破解不得。”
風清揚微微一笑,道
“這就是了。學武之人使兵刃,動拳腳,總是有招式的,你只須知道破法,一出手便能破招制敵。”
吳翟笑道
“這便是所謂的無招勝有招麼”
風清揚眉毛一挑,讚道
“正是如此”
吳翟笑道
“我卻知道另外一個破敵的法門,便是將內力練至渾厚無匹,天下無敵。此時草木竹石皆可爲兵,任何招數襲來,皆無招式,直來直去,大巧不工,以力破之”
風清揚讚道
“好一個大巧不工,以力破之”
吳翟想了想,又說
“這其實是個笨辦法,要達到這個境界,非得資質極佳,且有極上乘的內功功法相輔,想來你們華山氣宗追求的,怕正是這個境界吧其實學武一道,殊途同歸,你們劍宗的最高境界,不也是無招勝有招麼雖然各走殊途,但大家目的相同,只不過前期有些區別,又何必妄動刀兵”
風清揚長嘆一聲,良久不語。武俠諸天大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