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孃家就在本村,可嫁做人婦,也不能天天往孃家跑,會被笑話。
回到東跨院,丁珏正帶徐鎖住在院子裏玩“憋死牛”。
民間下棋,簡單,隨便拿石子就能代替。
丁珏看到姐姐回來,仰頭甜甜喚了聲“姐”。
看着脣紅齒白的親弟弟,丁琬滿足的點點頭。
“我跟咱娘說會兒話,你倆玩吧。”
“好。”
得到迴應,丁琬挽着柳氏的手,進了正房。
丁家的宅子在土莊子內,算是相當周正。
主院,東西跨院,屋子很大,很寬敞。
柳氏愛乾淨,所以每天都把屋子都打掃的乾乾淨淨。
娘倆坐在炕上,柳氏把桌子放好,泡茶,端點心,一頓忙活。
丁琬不落忍,忙不迭出聲說:
“娘,別忙了,我不喫。”
“咱倆邊喫邊聊,娘跟你好好說會兒話。”柳氏笑眯眯的道。
坐在女兒的對面,給她倒杯水,然後一邊剝瓜子一邊問:
“琬兒,那剩下的撫卹銀子,你婆婆說怎麼安置嗎真要買地我跟你講,現在別買,太貴。”
丁琬頷首,沒有隱瞞的道:
“昨天晚上說過這事兒,大家一致決定秋後買,那會兒便宜。娘,我跟你說,以前你總說我傻,我現在才發現我是真傻。”
“啥意思”柳氏挑眉追問。
閨女突然這麼說,顯然是有什麼事兒發生。
“到底咋了”
看着關心自己的母親,丁琬笑着說:
“娘不知道,昨天她說鎖住太小,地契上不能掛名,要用我的名字。”
“真的她能那麼好心”柳氏撇嘴,一臉不信。
丁琬看着母親的樣子,冷笑着道:
“娘都覺得她沒那麼好心,自然是以退爲進了。”
“哦~”柳氏恍然大悟,不住地頷首說,“她是想讓你主動提出來不可,那你可真是稱了她的意嘍。”
看着母親臉上的失落,丁琬笑着道:
“咋可能我可不是以前的傻子了。她挖坑,我填土,我咋那麼二。”
柳氏迷茫的看着她,隨後驚喜的眨巴眼睛,當看到閨女頷首的舉動,一把抓着她道:
“謝天謝地,你可算看清她了。她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從上次要你銀釵我就發現了。要不是看在老徐家,我都不稀得搭理她。”
丁琬聞言愣了一下,隨後輕嘆口氣,說:
“讓娘委屈了。”
“唉,委屈啥啊,你現在看開也不晚。”柳氏把剝好的瓜子仁放在閨女面前,又道,“琬兒,跟娘說說,你是咋回的她。是不是臉都綠了啊”
好不容易閨女想通,柳氏自然高興不已。
瞅着母親興致勃勃的樣子,丁琬也沒賣關子,直接回答:
“沒咋回,我就說一切聽孃的安排,如果寫孃的名字,也可以。”
“哎喲喲喲,我閨女真出息了喲。”柳氏高興的只拍巴掌。
丁琬卻覺得好生打臉。
只是一句話,一個態度的轉變,就讓孃親如此高興。
以前,她得多蠢啊
“閨女,你婆婆咋說的寫誰的名字”
丁琬想了下,指着自己,道:
“婆婆說寫我的。日後也算是保障,鎖住孝順就給他,不孝順有這些地,我也餓不死。”
柳氏聽到這話,好一會兒才說:
“徐嫂子對你,還真沒說的。”
母女倆邊喫邊聊,午飯是趙氏做的。
丁琬跟孩子在丁家用過午飯,才離開。
剛上主路,趙氏就在後面喊她,等丁琬轉過身,人也氣喘吁吁的過來了。
“二嬸,你有事兒”
趙氏喘了一會兒,看着她,道:
“琬兒啊,你跟二嬸說句實話,你真不替自己打算了”
丁琬聞言不悅,牽着徐鎖住的手,深吸口氣,說:
“二嬸,那日出殯,我在徐二年靈前發誓,二嬸不會沒聽到吧。我知道二嬸疼我,可這種事情,往後還是不要提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面對丁琬強硬的態度,趙氏急忙伸手拽住她,道:
“我就是怕這個,纔跟你說的。那日你婆婆當衆說給你放妻書,那不明顯坑你嘛。我跟你說啊琬兒,這事兒”
丁琬擺手,強硬打斷她,說:
“二嬸,我今日叫你二嬸,是因爲你是我二叔的髮妻。可你今日這話,不是一個做二嬸該說的。我婆婆怎麼對我,那是徐家的事兒,跟你沒關係。”
丁琬看着大嗓門的女人,冷“哼”一聲,道:
“你可以再大點聲,讓村裏人都聽到。然後我跟他們說道說道,你剛纔都跟我說了什麼混賬話”
“你活該守寡”趙氏氣呼呼的跺腳離開。
走了一會兒轉頭,還想說話,丁琬已經帶孩子走遠了。
恨得咬牙切齒,奈何卻也沒有辦法。
氣呼呼的回到丁宅,恰好丁文江從縣裏回來。
看到弟妹主動打了聲招呼,沒想到迴應他的,竟然是
“哼”
丁文江覺得莫名其妙,好端端的,這是跟誰置氣呢
“你擱這兒幹啥呢咋不進屋喫飯了嗎”
妻子關心的話語,讓丁文江緩過神來。
指着西跨院的方向,道:
“誰惹文海家的了你倆又拌嘴了”
柳氏聞言,翻了個白眼,不樂意的抗議:
“你就不能想我點好我閒的啊,天天跟她置氣。趕緊進屋,我有事兒跟你說。”
話落,直接拉着丈夫的胳膊,回了東跨院。
進屋後,丁珏正在炕上坐着背書。
見父親回來,規矩的行禮,然後繼續背。
柳氏按照他的習慣,先給泡杯熱茶。
“誒,你喫過午飯沒家裏還有”
“吃了吃了,你別忙。在縣裏跟二弟一起喫的。”丁文江說完,補充着又道,“這次是我花的錢。”
柳氏一聽這話,心裏高興,不過嘴上還是說:
“哎喲,誰花錢還不一樣。不過你作爲姐夫,請小舅子喫飯應該。你倆喫啥了”
“兩碗雲吞麪,我還要了一碟醬菜呢。”
丁文江煞有其事的說着,柳氏鼻子差點沒氣歪了。
好不容易請小舅子喫頓飯,就兩碗雲吞麪。
她弟弟平日請他,可都是炒菜呢。
罷了罷了,誰讓是自己夫君,節儉慣了。
丁文江並不知道妻子不高興,放下茶杯看着她,道:
“你剛纔說有啥事兒跟我說咋地了”
說道正事兒,柳氏便不再多想,直接開門見山:
“是這樣,今兒閨女回來了。”
“閨女回來了回來幹啥了她婆家欺負她了”
丁文江一連串的問題,讓柳氏好笑的直襬手。
“哪能啊,親家對她可好了,你別胡亂說。”
“嘁,對她好對她好還能在出殯那日那麼做都不是傻子,誰能看不出來”丁文江不樂意的說。
柳氏知道丈夫對親家母有誤會,給他添些茶水,幫着解釋:
“我不覺得親家母是故意的。你忘了,那日我就跟你說過,當時屋裏就我們仨,她就跟琬兒說過了。那日當着大家夥兒,還不是周氏鬧得。”
“把我閨女困在徐家”
“哎喲我說丁秀才,你閨女什麼德行,你不知道”柳氏打斷他的話,“那打小就稀罕徐二年,稀罕的都不行了,別說守寡,就是望門寡,她也能做出來。”
“”丁文江撇嘴,但卻真的沒有反駁。
誰的孩子誰瞭解,他閨女,真能做出來。
“行了行了,咱說正事兒。”柳氏趕緊轉移話題,“今兒她跟我說然後你閨女可有心眼了,愣是沒讓鎖住她娘佔便宜”
丁文江聽着媳婦兒的話,不住的點頭。
對於閨女的做派,他很贊同。
甭管這地契寫誰的名字,大可媳婦兒那麼算計,就得讓她喫點兒虧。
當聽到十兩銀子的時候,丁文江輕嘆口氣說:
“咋,咱爹真收了”
“收了。”柳氏回答,“老二媳婦說的沒錯,這錢就是拿回去,也是給鎖住她娘。她弟弟偷了二十兩呢,補償一些鼎好。咱爹說了,用這錢幫他們僱人、種地。”
丁文江思索片刻,搖搖頭,說:
“不妥。沒有功名,會被說閒話。到時候春耕,咱家僱人,我跟兒子過去幫忙。”
“啊,那也行。”柳氏大咧咧的應下,“說正事兒,說正事兒。我尋思着吧,要不等過兩年,咱手裏攢點,也給她還有兒子,備二畝地,留着傍身。”
背書的丁珏聽到這話,出聲說:
“娘,我不要,都給我姐。”
“去去,大人說話小孩兒少插嘴。”
被母親訓斥,丁珏撇嘴,低頭繼續背書。
丁文江對於買地的事兒,沒有異議。壓了口茶,笑呵呵地說:
“行啊,反正錢都在你那,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唄,我沒意見。”
柳氏一聽這話,登時高興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