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時二刻,丁琬再次醒來,身旁已經沒有人了。

    翻個身打算換個姿勢,腰痠、腿痠。

    就像趕路騎馬那般,有些難受。

    秀眉微蹙,清晨的旖旎竄入腦海,讓她害羞的嚶嚀。

    好傢伙,昨天跟今早的那人,是她認識的那個嗎?

    怎麼感覺,別掉包了呢?

    尤其是那個霸道,不容她退縮,逼着她說了好多好多難爲情的話……

    老天,真是不能再想了,不能再想了。

    外間窸窣的聲音傳來,丁琬急忙閉眼裝睡。

    接着,就感覺到鼻樑被刮,然後——

    “裝睡?要不要我上來陪陪你?”

    丁琬一聽這話,瞬間睜開眼睛。

    見他一臉戲謔的表情,冷“哼”一聲不理人。

    這麼臉皮厚,跟誰學的?

    徐永涵不以爲然,傾身湊近,一臉滿足的問:

    “還好嗎?還像上次那麼疼嗎?”

    丁琬一聽這話,俏臉更紅了。

    難爲情的翻個身,背對着他,嘴硬道:

    “啥疼不疼的,啥都沒有,你,你別問了。”

    如此這般,徐永涵好笑的搖搖頭。

    大手一抄,直接把人抄進懷裏,按照穴位捏着她的腰,道:

    “這裏可難受?”

    丁琬扭頭不吱聲,但享受的表情,出賣了她。

    徐永涵見狀,立刻就明白了。

    輕柔的捏了好一會兒,纔開口說道:

    “你梳洗完咱們去後院祠堂,給咱爹上柱香,就當是新媳給公婆敬茶了。”

    “新媳?我還新媳?”丁琬撇嘴不依。

    她可是上了家譜的媳婦兒,咋能使新媳。

    徐永涵俯首,親了下她的腦門,道:

    “家譜是用咱爹孃重新立的,跟那個老徐家沒有關係。”

    丁琬聞言驚訝,不過卻也明白他的用意。

    徐家兄弟出事兒後,除了小姑姑讓兒子來了,其餘的人都沒有到。

    說到底,跟斷道也沒區別。

    更何況張喜年成親那會兒,徐老大家的長子厚着臉皮跟他們要錢,也的確不能走動。

    “斷了也好。咱爹跟大哥的衣冠冢都在英侯山,他們把老徐家的祖墳遷走,獨獨留了咱爹,也是沒想跟咱們走動。若他們知道你沒死,還做了大將軍,估計腸子都悔青了。”

    說完,丁琬起牀。

    徐永涵拿着她的衣服要伺候,被她一把攔住。

    “別鬧,我來伺候夫人更衣。”

    “那哪兒成啊!你是老爺,哪有讓你伺候我的道理。”丁琬也不同意。

    徐永涵沒理她。

    強硬的把衣服拽回來,一邊穿一邊說:

    “你可別那麼多窮講究。你是我媳婦兒,成親當夜咱倆說的話,你忘了?”

    突然提及,丁琬臉兒又紅了。

    當年大婚時,他因爲第二天要上戰場,不打算圓房。

    丁琬明白他是怕自己有個閃失,她也有退路。

    可打小就認定的人,怎麼可能答應,所以最後他們還是圓房了。

    事後徐永涵說過,不管他從軍營回來是什麼身份,都照顧她生生世世,伺候穿衣、畫眉……

    看着眼前忙碌的男人,丁琬心裏滿滿的。

    他重諾、守信,信他是準沒錯的。

    洗漱好以後,丁琬坐在梳妝檯前,簡單的塗抹。

    擦臉工作全都做完,其餘就都是徐永涵的了。

    畫眉、上粉、梳頭。

    雖然髮髻梳的還跟以前一樣,鬆鬆垮垮,不過那份心意最重要。

    丁琬要插簪子,徐永涵攔住她的手,從妝臺的抽屜裏拿出一根紅翡滴珠鳳頭金步搖。

    好東西,真真兒的好東西。

    丁琬接過來,端詳一番後,道:

    “哪兒買來的?這個很貴啊!”

    徐永涵笑着接過來,插在她的髮髻裏,說:

    “給你用的,多貴都值得。一會兒上完香,讓管家把庫房的鑰匙、賬本都給你。這在大戶人家叫中饋,你得給爲夫掌管中饋了。”

    丁琬抿脣輕笑,看着銅鏡裏的他,說:

    “不知大將軍有多少銀子讓我掌管呢?正三品的俸祿,不過就比我多那麼一點點,我可是有菀茗韶華呢。”

    徐永涵故露難色,咂舌一記,道:

    “夫人若是這麼說,那爲夫就只能喫軟飯了。”

    “啥飯?”

    “軟飯!”徐永涵理直氣壯,“就跟面首差不多。夜鶯說過,靠女人喫喝拉撒,就是喫軟飯。我這銀錢不如你多,自然就只能喫夫人的軟飯了。”

    “噗嗤——”

    丁琬終於忍不住,大笑出聲。

    好吧,能把“面首”說的那麼大方,也就徐永涵了。

    笑過後,伸手拉着他的衣襟,把人拽到跟前,吐氣如蘭——

    “好,既然要喫軟飯,就得乖乖聽話。如果面首不乖,我可是會換的。啊——不敢了……不敢了……哈哈……我錯,我錯了……哈哈哈哈……”

    丁琬邊叫邊笑,不過是順着他的話往上說,這還不願意了。

    真是太過分了,過分至極!

    玩鬧過,丁琬的頭髮徹底散了。

    要不是徐永涵眼疾手快,那根紅翡滴珠鳳頭金步搖,就掉地上了。

    丁琬微喘,坐回梳妝檯前,道:

    “你看,是你自己提的話茬,我不過是接一句你就不樂意了。你這叫什麼?你這叫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徐永涵沒理她,幫她把頭髮重新梳好,十指相扣,出了主院。

    祠堂在宅子的後院,這也是丁琬過門迄今爲止,第一次看徐永涵的宅子。

    丁琬四下看看,輕聲道:

    “你在京城定了,那咱爹跟大哥那邊,要不要接過來?”

    “不接,不挪墳。”徐永涵搖頭。

    老話說的好:窮不搬家,富不挪墳。

    一個家族的好賴,主墳風水也有影響。

    丁琬聞言,明白的點點頭,沒再說話。

    祠堂內,就兩個牌位。

    一個是徐老爹的,一個是徐大可的。

    丁琬深吸口氣,淡淡的道:

    “大可哥是個好人,只不過沒攤上好媳婦兒。”

    徐永涵“嗯”了一聲,把蠟燭點燃。

    丁琬接過香,恭敬地行大禮,插在香爐。

    大戶人家的祠堂,新婦只有成親後的第二天,纔有機會進。

    他們家日後也算京城大戶,從昨天到今日,他能給的體面全都給了。

    她真的很知足!

    跪在蒲團上,磕了三個頭,然後跟着徐永涵出了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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