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佛燈與劍 >第二百九十四章 舒心宙草
    林震南轉頭望着孔明離去的背影,月色下,他的背影被拉的很長很長,略顯蕭條,他的腳步並不慢,但給林震南的感覺卻很沉重。

    然後他又轉頭看了看同樣盯着孔明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袁老先生,儘管林震南聽不懂他們二人之前的談話,但也能從中感覺到了他們二人談話間的氣氛很是微妙。

    這讓他有些不明所以,最終還是忍不住問道:“先生可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他是一個聰明人,之前並沒有太過注意孔明的表情,是因爲一直心繫林北夏的安危,可見到平時對袁老先生言聽計從的孔明,這次居然如此拖沓,他很快就想到或許袁老先生口中的那個匣子裏所裝的東西並非是尋常之物。

    轉過頭來的袁老先生,臉上已經換上了一抹笑意,只見他呵呵一笑,道:“老夫如此一大把年紀了,能有什麼難言之隱?不過是孔明這孩子上次私自翻動了我的書案,被我說教了一頓,此次說道書案,他心中有些忐忑而已。”

    末了,他似乎是怕林震南不相信,又補充道:“你是知道的,孔明這孩子最煩的就是我在他耳邊嘮叨了。”

    對於他這個答非所問的答案,林震南並不是很相信,孔明確實懼怕被他追着耳根子說教。但孔明雖然平時調皮了一點,但是對於袁老先生,他比任何人都尊敬,要說在沒有爭得袁老先生同意的情況下,去私自翻動他嗯書案,這種事,恐怕他是做不出來的,也不會去做。

    在跟隨袁老先生的這些年裏,孔明一直都把他們之間的身份距離保持的特別好,從來都不曾僭越過。因此,林震南可以斷定,袁老先生的此番說辭,必然不盡真實,也就是說他肯定是隱藏了什麼事情沒有告訴自己。

    但既然袁老先生已經這麼說了,他就不好再去追問什麼。畢竟,於情,他始終是一個外人,即便是他與袁老先生的關係再怎麼好,這一點也不可能因爲兩人的關係而發生改變;於理,袁老先生既然已經選擇了不告訴他,那麼就說明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要告訴自己,自己如果再追根究底的話,會使老人家面子上掛不住,他甚至會以爲自己是不信任他,對他有所有所提防。

    這樣一來,他們之間的關係勢必就會出現一絲裂痕,這是他不想看到的結果。

    聰明的人,不管做什麼事,分寸自然也會拿捏的恰到好處,如果林震南連這個道理都不懂的話,他今日也不可能在姑蘇城擁有任何人都不可撼動的地位。

    林震南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如此!”

    眼下最重要的是林北夏的傷情,袁老先生爲什麼沒有對他據實以告,他不清楚,但想必老人家一定有着自己的理由,他只要知道袁老先生此人,值得自己信任,這就足夠了。

    袁老先生笑着點點頭,沒有說話。作爲一個在飄搖不定的江湖中掙扎了半世的人,他早已活成了人精,加上他跟林震南本就屬於同一類人,同樣作爲聰明人的他,怎麼會不明白林震南的用心呢?

    他很清楚林震南爲什麼要懂裝不懂,那是因爲他需要給自己一個臺階下,他原本是不應該問這句話,但還是沒有按捺得住自己的好奇心,既然已經問出來了,那麼就需要他自己來收場,既然要揣着明白裝糊塗,那麼這個糊塗人也只能他自己來當。

    很顯然,林震南同樣清楚這一點,不過他卻選擇了最笨拙的方式,有時候笨拙的方法反而更加容易讓人接受。

    很快,孔明就去而復返,他的手裏多出了一個漆黑色的匣子,似鐵又似木。

    繞是林震南一生走南闖北見多識廣,一時之間,居然也看不出他手中的那個匣子是何材質。

    來到袁老先生身旁,孔明舉起匣子遞給了袁老先生,然後一言不發的立在了他身旁,整個人看上去有些悶悶不樂的樣子。

    袁老先生拿起手中的匣子,眼神瞬間變得溫柔起來,甚至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撫摸起了它的棱角,而他的視線我彷彿被定格在了這個看上去平平無奇的匣子上,仔細端詳着它的模樣。

    似乎在他手中的並非是一個普通的匣子,而是自己一生鍾愛的美人,而他輕柔的動作,就像是在撫摸着自己最心愛之人的身體,一寸一縷都不想錯過。

    林震南看着他的樣子,並沒有出聲去打攪,儘管他心中早已急不可耐了,但是,他卻不忍心去催促老人趕快把東西交給自己。

    他看的出來,這個普普通通的匣子,對袁老先生來說,似乎非常重要。

    片刻後,袁老先生慢慢打開手中的匣子,他的動作還是那麼輕柔,似乎實在小心翼翼的褪去心愛之人的衣裳,他害怕自己動作稍微大一點,就會竟然到羅裙美裳下,令人心馳神往的白皙。

    林震南的目光也被定格在了他手中的匣子,那被逐漸撐開,越來越大的縫隙上,也不知道是因爲緊張還是期待,他居然忍不住嚥了一口唾沫。

    千呼萬喚始出來,隨着匣子被徹底打開,林震南終於看清楚了裏面裝着的東西,原來是一株小草。

    小草同樣通體黝黑,大約有小指長短,它的莖很細很細,連一根筷子三分之一的粗都沒有,但是葉卻很繁盛,細小的莖上長滿了密密麻麻的葉子,這些葉子與尋常草木的葉子很有大的不同,類似於松針的樣子。

    而且令林震南驚訝的是,它除了一根莖幹之外,就全身上下全都被松針一樣的葉子覆蓋着,沒有任何分枝。

    “這難道是什麼了不得的靈草不成?”

    林震南內心充滿了疑惑,但是他能想到的也只能是這個可能了,從之前袁老先生的語氣來看,這玩意便應該是可以醫治林北夏的東西了,而可以給人醫治傷勢的東西,除了藥物之外,也只能是靈草之流。

    可惜他混跡江湖半生,也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小草,更加不知道它究竟是什麼東西,只好憑藉自己的判斷去猜測了。

    不過看着它的樣子,林震南心中又泛起了嘀咕,“它現在還會有效嗎?該不會因爲保存的時間太久,藥效流失了吧?”

    當你真正在乎某一個人或者某一件事的時候,就會變得患得患失,而此時的林震南,正好是這種狀態。

    也怪不得他會有如此想法,實在是這株小草的賣相實在是有些令人不忍直視。也不知道是因爲採擷的時間太長還是什麼原因,它的大致輪廓雖然絲毫沒有變,但是從上到下,看上去就跟枯乾了的小草沒有任何區別。

    活脫脫就一標本的樣子。

    就在他欣賞着小草的時候,袁老先生突然伸出手,準備去取它,這可把林震南嚇了一跳,連忙叫住他,“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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