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佛燈與劍 >第三百六十章 語驚人
    男子起身,將釣得的那一條金魚從魚鉤上取了下來,放在手中掂了掂,感覺斤兩還不算太差,於是笑道:“餘情未了,表面上的意義是指男女之間的情愛藕斷絲連,不過叔叔想,這卻並非是你父親所要表達的意思。

    雖然叔叔並未見到你的父親,但是叔叔大概能夠想象得到他是怎樣一個人,如果叔叔所料不差的話,他口中所謂的餘情未了,並非是指男女之間的情愛關係。”

    被他釣上來的那條金魚斜躺在男子手中,時不時揮一揮它那條金燦燦的尾巴,或是在男子手中“撲騰”一聲打個滾翻個身,好不自在,完全不像是一個被別人俘虜挾持弱勢羣體該有的樣子,反倒是有些主人翁悠然自得的架勢,似乎在它看來,男子粗糙的手掌心,似乎要比解憂湖那清澈涼爽的湖水要更加使它迷戀。

    小男孩忍不住撓了撓頭,問道:“那父親口中的情又指的是什麼呢?”

    不過他的目光卻一直放在了男子手中的那條金魚身上,雖然問及的是父親的言外之意,但其實真正讓他關係的並非如此,而是男子手中那條可愛到了極致的金魚,金黃色的鱗甲讓它看上去更加神聖了。

    任何美好的事物,對於女人與孩子的誘惑絕對是致命的。男子手中的那條金魚,或許在他自己眼中壓根翻不起任何一絲波浪,但是在小男孩眼中可就完全不一樣了,出於孩子的天性,他在看到那條金魚的第一眼起,就已經被它的外表所打動,深深迷戀上了這個通體金黃的小傢伙。

    如果不是他跟男子算不得太熟的話,餘情甚至都想要張口問男子索要他手中那條金魚了。

    男子沒有擡頭,輕聲道:“應當是指兄弟情吧!”

    後面又加了一句,“畢竟他對於男女情愛向來都沒有什麼概念。”

    只不過這句話近乎低不可聞,別說是其他人,就算是他自己也未必真的能夠聽的清。

    而今他基本可以篤定,餘情口中的父親究竟是何人了,六年的時光雖然很漫長,可以淡忘很多東西,但是有些東西卻始終都不可能被淡忘,就比如餘情父親口中的兄弟情。

    雖然如此解釋餘情未了一詞,怎麼都感覺有些牽強,甚至是荒唐,但是如此荒唐的解釋其實本就出自餘情父親之口,而並非男子之口。

    “哦!”

    小男孩似懂非懂的應了一聲,沒有人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明白,不過看他的樣子,似乎並不想再繼續追問下去了。

    興許是眼中的那條金魚佔據了他幼小的內心,又或者是他害怕之後的一些東西,如同先上一樣,他壓根聽不懂。

    但是周圍一些有心竊.聽之人,在聽到男子這個解釋之後,差點沒笑出聲來,他們壓根就不知情,所以也就不可能清楚這背後的意義。不過,他們着實是頭一遭聽到有人如此解釋餘情未了,而且還是作爲一名長者向晚學後背如此解釋,哪怕是一個沒有任何一點常識之人,也不可能作如此解釋吧!

    像他們這一類人,主要就圖個樂子而已,因爲男子特立獨行的風格和他周圍肆無忌憚歡聲笑語的孩童,他們這才注意到男子的存在,由於他的與衆不同,他們纔會關注於他,纔會屏氣凝神靜心聆聽男子從容不迫的言語,原本以爲他可能會道出一些破具哲理的話語來,不曾想,他着實一語驚人,只不過是滑稽的驚人罷了。

    還有些許本無心聽其言行,卻在不經意間,無意聽到男子言行的個別之人,在愣神之後,眉頭皺的更緊了。他們本身修爲不俗,自然不屑那些偷雞摸狗的勾當,只不過男子說話時,聲音未加絲毫遮掩,難免不會傳到他們的耳朵裏。

    作爲在聖鉉城有着不小聲望的一衆人,他們非但能力有目共睹,而且基本上從聖鉉城初建之時,他們就已經在城中了,自然也就對於聖鉉城之事知之較其他人多出不少。當他們在無心之中聽到男子一席話之後,感到詫異的同時,總感覺這話隱約有些熟悉,可當仔細去向的時候,卻又一時之間想不起來。

    見小男孩不再發問,男子也不再多餘解釋,順勢彎腰將手中的那條金魚重新放回瞭解憂湖中,開始收拾起了釣具。

    未時剛過,半空中的太陽老早已經開始向西垂之地靠攏了,像是厭倦了這種日復一日週而復始的枯燥。

    被重新放回解憂湖的那條金魚,在解憂湖畔的水面上探出半個腦袋,望了望正在盤起釣鉤的男子,朝他吐了個水圈之後,這才晃盪着自己的小尾巴,向遠處游去。

    小男孩看着調皮的搖頭晃尾,遠遊而去的小金魚,眼裏滿滿的不捨,直到小金魚不見了蹤影之後,他這纔回過頭來,看着即將將一切收拾妥當的男子,不解道:“叔叔爲什麼又放了它?”

    男子將魚竿攥在了手裏,起身道:“人是一條命,魚同樣是一條命,又何必妄增殺孽?”

    他回頭看了一眼金魚遊離的地方,之前那個水圈雖然明顯淡了很多,但卻還依然存在,伴隨着一圈圈漣漪,漸漸向遠處湖心蕩漾而去。隨着漣漪的不停攪動,腳下這片水變得有些渾濁了。

    小男孩繼續追問道:“即同是一條命,叔叔又幹嘛非要將它從湖中釣起不可呢?”

    他確實很不解,既然爲了不增殺孽,男子不得不將已經釣到手金魚重新放生回湖,那麼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又是爲了什麼?耐着寂寞於解憂湖畔靜坐半日時光,而且還是架着魚竿,分明是帶着很明顯的目的而來,好不容易一竿得手,難道只是爲了看一眼自己辛苦半日的成果不成?

    如此作爲,豈不是多此一舉毫無意義?

    難道說這就是成年人與衆不同的想法?

    男子擡腳,在經過小男孩身旁時停下腳步,說道:“之前叔叔不是已經說過了?此乃一種修行,即爲修行,修的是這種過程,至於結果如何,並不重要。永遠不要太過拘泥於那些自我意識,因爲它會固封你的目光,也永遠不要在意那些不盡人意的結局,又有誰能知道失去的就一定不是自己所得到的呢?

    至於個人期望,很多終究只是不切實際的縹緲想法而已,是否終成,雖不至於且看天命,但也不可能盡如人意,只有心如止水,方可窺盡浮華。”

    這一次,他特意壓低了聲音,雖然沒有把聲音壓的太低,但也並非向之前那樣毫無遮攔,至少在場之人,除了眼前這幾個孩童之外,沒有任何人窺竊到他究竟說了什麼。

    小男孩越發茫然了,盯着男子說道:“我還是不懂!”

    如果說之前男子的那些話,他多少能聽明白一些的話,剛剛一席話直接讓他聽的雲裏霧裏,壓根不曉得男子在說些什麼。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