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佛燈與劍 >第四百五十三章 夜空
    因此,再確信了師父他老人家平安無事之後,聶東來的心中沒有由來地猛鬆了一口氣。

    與此同時,他面露尷尬的對面具人說道:“原來如此,先前是在下唐突了,誤以爲閣下是禍害師父的兇手,纔會出手冒犯。”

    “在下深感歉意,在此特意向閣下賠罪,還望閣下莫往心裏去。”

    “好說,好說!”

    面具人輕笑一聲,道:“所謂不知者不怪,何況你念師心切,我是不會怪罪於你的。”

    “非但如此,我反而很欣賞你。”

    “哦?這又是何故?”

    聶東來被他這種奇怪到常人不能理解的想法搞的有些楞神,道:“說實話,長這麼大,我還是頭一次見到閣下這麼有趣的人。”

    “別人都會因爲一點點小事而耿耿於懷,反倒是閣下,非但沒有因此而心生不滿,而是欣賞起了我這個一見面就拔劍相向的人。”

    “一時之間,反倒是讓晚輩羞愧不如起來。”

    聶東來多少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故而把自己的位置擺在了晚輩之上。

    當然,這並不是他有意拍面具人的馬屁,而是從心底裏實打實敬佩起此人來。

    不管他是不是師父他老人家的好友,他都值得聶東來去尊敬,並不是因爲他的武道境界有多高,而是因爲他這樣一個高手,居然能夠當下身姿,跟自己這樣一個毫無干系的人平行相處。

    由此可見,平常時候的他,絕對平易近人,更加不會因爲自己的武道修爲而肆意妄爲。

    這樣的人,值得任何人去敬佩。

    “難道我不應該欣賞你嗎?”

    面具人反問道:“從之前的種種來看,你對清禪老和尚的感情,是發自肺腑的真誠。”

    “這也就意味着,你並非那種忘恩負義之輩,要知道在這個江湖上,像你這樣的年輕人,當真是越來越少了。”

    “今日能夠在這裏遇到你,也算是咱倆有緣,因此,我感覺還是挺開心的。”

    他的眼神有些閃爍不定,似乎有很多話想要訴說,但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不過這一切,聶東來都沒有察覺,他的心思壓根不在這裏。

    “至少,這一趟總算沒有白跑。”

    聶東來有些受寵若驚,連忙道:“能夠得到前輩這樣的人物認可,是小子前世修來的福分。”

    “哈哈,你小子很有意思。”

    面具人的心情看上去並不錯,哈哈笑道。

    他的笑聲很洪亮,震的聶東來耳膜生疼。

    聶東來心中震撼不已,他原本以爲自己已經很高估面具人的實力了,可是如今他才知曉,自己對於他的實力非但沒有高估,而是低估了不止一星半點。

    隨意發笑便有如此恐怖的力量,可想而知,眼前之人的實力當真深不可測。

    這讓聶東來的眉頭不禁皺成了一個“川”字。

    原因無他,只因他實在想不通,面具人此前,爲何會任由自己肆意妄爲而無動於衷?

    按理來說,自己與他不過是頭一回見面而已,就算是他的脾氣再好,也不可能在面對自己拔劍相向的時候,表現的那麼平靜。

    甚至,再交手的過程中,將自己的力道控制的那麼精準。

    除非,這一切都是他刻意而爲。

    可是,他爲什麼會這樣做呢?他又有什麼理由這樣做呢?

    自己跟他又互不相識。

    突然,一道靈光自聶東來腦海中閃過:“除非,他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的底細。”

    可是,這又怎麼可能呢?聶東來怎麼也想不明白箇中關鍵。

    這使得他整個人更加疑惑了。

    面具人看了他半晌,突然說道:“對了,你先前施展的驚鴻一劍,不過是初具皮毛而已。”

    “看樣子,這套劍法你應該是習得的時間並不長,還沒有來得及融會貫通。”

    “如若不然的話,恐怕就算是我,想要徒手擋下它,也得費一番功夫。”

    聶東來臉上愁容更甚,有些不敢相信的說道:“你居然知道驚鴻一劍?閣下到底是什麼人?”

    “驚鴻一劍”可是自己父親留下來的東西,若是放在以前,聶東來或許並不知道這玩意的重要性。

    但是,當他的記憶覺醒之後,聶東來自然對於這套劍法的來龍去脈也就一清二楚了。

    既然是自己父親留下來的東西,那麼他敢確信,如今的江湖上能夠識得這套劍法的人,應該不會太多了。

    人都是健忘的存在,六七年的時間,足以讓很多人忘掉很多事情,而且,他所修煉的“驚鴻一劍”,與父親當初參悟出來的卻又有着一些本質上的區別。

    這一切的功勞,還得歸功於百里長風的“衍蓮之域”。

    因此,聶東來敢斷言,如今這個世上,能夠認出自己所使用的劍法,是“驚鴻一劍”的人並不多,如果有,那就是對這套劍法非常熟悉、知根知底的人。

    “曾經有幸見到過這套劍法,因此記憶猶新。”

    面具人的語氣微微一頓,道:“至於我是誰,該知道的時候,你自然會知道的。”

    “放心吧,我們還會再見的,而且時間不會太久。”

    言畢,他也不給聶東來多加詢問的機會,直接轉身離開,僅僅只是幾步而已,便消失在了“清禪寺”寺門口。

    從正殿到“清禪寺”寺門的距離,雖然算不上有多遠,但也有足足數百米,即便是這樣的距離,也不過他幾步之遙。

    這樣的能力,聶東來當真聞所未聞。

    聶東來看着他離開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不知怎麼地,他總覺得面具人看上去有些佝僂的背影,隱約有些熟悉的味道。

    可是,他卻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到底在哪裏見過這樣的背影。

    半晌,聶東來終於放棄了思考,搖了搖頭,有些無奈的自語道:“真是個奇怪的人。”

    此時,夜幕早已降臨。

    夜空如墨,漆黑祥和。

    夜晚的靈臺山,格外的寂靜。

    除去蟲鳴草曳的細碎之聲外,就只剩下夜風趕路的聲音了。

    聶東來走出正殿,看着黑沉沉的暮色,又轉身走進了正殿。

    等到再次出來的時候,懷中卻抱着一堆長短不一的蠟燭。

    這些全部都是被那些不知名的匪徒們,糟蹋的殘留下來的殘次品。

    聶東來拿着它們,逐一點燃,而後將它們分別羅列在了“清禪寺”的各個禪房角落。

    很快,靈臺山的夜空就被照亮了,“清禪寺”也恢復了以往的燈火通明。

    唯一不變的,還是那些滿目瘡痍的傷疤,在深夜裏不斷宣告着,這裏曾經經歷過一場慘無人道的洗劫。

    忙活完的聶東來,雙手托腮坐在了正殿的臺階上發呆。

    以前他跟師父兩個人一起生活的時候,他也會像這樣,時常在夜裏坐在這裏,看着天空中的星星發呆。

    那個時候的他,每當坐在這裏的時候,通常都在想自己的身世,但是今日不同,他一直都在想,師父一旦離開了靈臺山,他會去哪裏,會不會露宿街頭,會不會忍飢挨餓?

    也不曉得歸期幾何。

    今日的夜空,彷彿像是能夠讀懂他的心思一般,同樣愁雲慘淡萬里凝,就連星星都是稀稀拉拉的那麼幾顆。

    忽明忽暗,毫無精神。

    院中的燭火搖曳不定,院中之人卻穩如磐石,怔怔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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