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佛燈與劍 >卷一 追憶少年心 第一百七十一章 定睛廟宇前
    穆桂天揉了揉有些稀鬆地眸子,眯着眼望向姻緣山頂的一線廟,含糊其辭地問道:“有嗎?在哪了?讓我看看。”

    目光所及,他看到的是一撮一撮的人羣,人影幾乎小到渺不可見,就像是一個人羣擁簇的小人國一般,他把五指撐開,放在眼睛上,透過指縫望去,整個姻緣山也不過他指縫般大小,更別說是山上的一線廟和廟宇中成雙成對的可人了。

    聶東來看着他的樣子,覺得有些滑稽、有些好笑,不過他還真有些驚訝,沒想到整整三斤的千金醉,幾乎被穆桂天一個人喝了個精光,雖說千金醉喝起來並不刺喉,甚至可以說是很順暢,比起一般的米酒都要順暢得多,但就算是再順暢,那可是整整三斤酒啊,就算是三斤白水,一個人估計也很難喝完吧,但是穆桂天卻實打實做到了,而且僅僅是看起來有點微醺而已,要說他的酒量不好,打死聶東來都不可能信,但讓他真正驚訝的並不是穆桂天的酒量,而是他的食量,要知道他喝了那麼多的千金醉的同時,還把五斤的醬骨頭差不多也吃了個精光,雖說他的確是胖了點,但是那未免也太能吃了吧?

    這個世界上不乏有些許少數之人,量如江海、千杯不醉,這但也沒什麼,還可以理解,因爲飲酒的人通常都會頻頻出恭,他們大多數基本上可以把酒水中的水分通過代謝的方式排出體外,因此體內聚集不了太多的水分,但是穆桂天不一樣,從他們進了千金酒肆之後,他就坐在那裏沒怎麼動過,除了伸手取食添酒以外,更別說是起身了,聶東來真的很想知道他把那些酒肉都喫到哪裏去了?難道說他的胃真的可以大到宛如鯨肚?還是說在自己昏迷的這幾天,竟然把他飢餓到了如此程度?

    似乎質量不夠、數量來湊,這句話在他這裏根本就是一個標語而已,沒有任何實際用處。

    看着他依舊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不知怎麼的,聶東來突然有點替穆桂天的父母擔心了,也不知道他們這些年花費了多少銀兩,才造就了他如今的饕餮盛宴填不滿,不過轉念一想,這個問題似乎並不是需要他去擔憂的,既然他們能夠養育穆桂天二十多年,那必然是有些豐盈地家底給他造,不然的話,也不可能把穆桂天培育的如此魁梧雄壯。

    自嘲一笑,聶東來感覺自己是在餓漢擔心飽漢飢----瞎幾巴亂操心,甩甩頭,把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拋諸腦後,聶東來伸手指了指一線廟門口的方向,向穆桂天解釋道:“看,就是那兒,看到了吧?”

    順着他手指所指的方向,可以很清晰的看到,在一線廟廟門口的位置,一對打扮的光鮮亮麗的青年伴侶,被一衆青年男女衆星捧月般簇擁在中。

    男的束冠在後、笑盈滿面,手持一柄古樸長劍,一身貂絨披身,盡顯風流倜儻;女的天生麗質,嘴角微抿,矜持而不失優雅,烏黑長髮高高挽於頭頂,一根白玉簪子橫貫秀髮,身着素白衣裙,雙手環於肚臍,站立有態,幻若仙子,氣質出塵。

    他們兩人站在一起,毫無違和感,宛如天造地設的一對,讓人羨慕不已,但卻生不出絲毫嫉妒之心。

    不知道是否是因爲喝了少許千金醉的原因,聶東來居然可以清楚的看到他們每一個人的面容神情,簇擁着青年伴侶的衆人們,他們看向那對青年男女的眼神裏,透露出發自內心的狂熱與崇拜,那眼神猶如忠實粉絲在看待自己的偶像,足以融化萬千冰川。

    穆桂天放下手來,使勁晃了晃腦袋,努力瞄了瞄聶東來手指所指的方向,有些不解地問道:“那裏確實有不少人,可是,他們爲什麼會變的那麼小呢?”

    說罷,他有些不甘心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眶,再去看,他們那羣人依舊宛如蚊蠅,渺小的看起來都有些費勁,幾乎都要連成一片了,就好像他以前見過的成羣結隊負重搬家的螞蟻一般。

    聶東來微微一笑,也不拆穿,解釋道:“那是因爲咱們離一線廟的距離有點遠,自然看起來他們也就不正常情況下小了許多。”

    他這話倒是算不上欺騙,通常而言,視角越遠,看到的東西就越小,一旦到超出了一定界限,那麼,比較小的東西,也就自然而然用肉眼看不到了。

    “是這樣嗎?”

    穆桂天狐疑道:“可是從這裏到一線廟也沒多少距離啊,他們未免也太小了些吧?”

    雖說千金酒肆與一線廟有一定的距離,但是同爲長生街的一份子,它們能有多少距離?穆桂天隱約記得他剛坐在這裏的時候,看到那裏的景像似乎並不是現在這樣子的。

    聶東來點點頭,呵呵笑道:“除非是你出現了錯覺。”

    微醺的穆桂天平時簡直判若兩人,退去了煩人狡詐的麪皮,此刻的他像極了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甚是可愛。

    穆桂天不信邪地再次揉了揉眼眶,確定不是自己出現錯覺以後,這才轉頭看着聶東來,道:“不可能啊,我都確認過好幾遍了,不可能是錯覺的。”

    聶東來沒有回頭,繼續盯着窗外,視線一直停留在一線廟的方向,輕聲道:“那不就得了?我還能騙你不成?”

    他不知道一線廟門口的那對青年伴侶是什麼身份,居然能夠讓那麼多人如此狂熱,但是他卻看的到,那些人對他們是發自內心的尊崇,而且他們似乎也很有感染力,尤其是他們的笑容,幻如新春暖陽,無時無刻不在滋潤着所有人的心房,而且他們似乎也很親民,不一會兒便與簇擁他們的人羣打成一片,逐開笑顏,談笑風生。

    “那倒也是!”

    穆桂天嘿嘿一笑,當下也不再理會窗外千千凡事,轉而聞香飲玉液,自樂其中,聶東來用餘光注意到,他這次並沒有用酒碗淺酌,而是直接拎起了酒罈子,“咕嚕咕嚕”大口喝了起來。

    自古以來,喜酒之人多貪杯,穆桂天也不能例外,聶東來並沒有在意,大不了讓他好好睡一覺而已,他的確有好幾天沒有好好休息一下,也該放鬆放鬆了。

    只一會兒時間,偌大的酒罈子已然見底,驀然,穆桂天感覺自己的腦袋越來越沉,眼皮似乎黏在了一起,任憑他怎麼努力,就是很難睜開雙眼,他突然嘀咕一聲,“好睏,我要睡一會。”

    聽到聲音的聶東來回過頭來,卻看到穆桂天已然沉睡,許是他喝了太多的酒,許是這幾天他心神崩的太緊了,一旦放鬆下來,就輕而易舉的入了夢,不管怎麼說,看到他安然入睡,聶東來終於放下心來,現在的他需要一個安穩的睡眠。

    雖然穆桂天人已入眠,但是那個大大的酒罈子,卻被他死死的抱在懷裏,聶東來試着拽了拽,紋絲不動,也就只好作罷,任由他抱着。

    呼嚕聲漸起,引得千金酒肆二樓的酒客們紛紛側目而望,對此,聶東來只好報以歉意的眼神,好在這種事對於這些時常推杯暢飲的酒客們來說,早已是習以爲常、司空見慣之事了,並沒有什麼好奇驚訝之處,幾乎每天,他們都能看到類似的事情發生,因此,在看了一眼之後,他們便不再關注穆桂天,而是繼續各自談天論地、把酒言歡。

    這讓聶東來心裏也跟着鬆了一口氣,他還真怕穆桂天咆哮般的呼嚕聲引來別人的不快,畢竟這裏是公衆場合,像穆桂天這種鼾聲四伏的不文明行爲,多少有辱斯文,雖然他本身也算不得什麼斯文青年,但是聶東來可不想被人指指點點、冷眼鄙夷。

    聶東來一口氣喝完酒碗中所剩不多的美酒,把酒碗輕輕放在桌上,轉頭向解憂湖望去,不知爲何,他突然想再看一眼華船上那個十指剝青蔥、纖手輕撫琴的玲瓏女子,閱其彈奏,行雲流水,自成一卷恬嫺水墨畫,聽娓娓餘音,真是珠落玉盤、婉約連綿,令人癡醉。

    目光掃及華船,卻發現紅紗女子早已不知去向,就連陪同她的婢女也消失了蹤影,只留下那張被她撫過的古琴,孤零零地靜佇甲板、隨波搖曳。

    “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裏?”

    聶東來突然覺得心中空落落的,有些悵然所失,他也不知道自己會出現這種感覺,大概這就是世人對於美的心慕筆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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