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註定偉大，只不過這個偉大的大夏，不一定掌握在陸寬手裏。”
啪。
東方夜雪被萬沛藍的野心給嚇到了，一時沒有拿穩鏡子，任其摔在地上。
東方夜雪絕非中看不中用的花瓶，她雖然不是命修，但是她的眼光和心智極爲老辣，否則也不會被萬沛藍看中。
連她也被驚成這樣，足見萬沛藍的瘋狂。
半晌之後，她撿起了鏡子，認真地看着鏡子那頭的萬沛藍，語氣中帶着深深的憂慮。
“沛藍，你太自信了。”
“這是優點，也是缺點。”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大夏尊崇儒術，臣子以帝王爲尊，講究忠君愛國。”
“百年之後，劍家固然掌握在高睕手裏，但是陸寬一聲令下，劍家又焉敢不從？”
“小事上，高睕或許能左右一二，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她也無能爲力。”
“你想借安插仙人之便，間接掌握大夏，初衷是好的，但是恐怕難如你願。”
“妾身以爲，只要陸寬還活着一天，還坐在皇位上一天，大夏就是他的，而不是你的。”
命運捉摸不定，就算萬沛藍貴爲天下第一命修，他也未必就能精準把握大夏百年之後的走勢。
東方夜雪是一個極有洞見的女人，所以她毫不避諱地表露出了她對萬沛藍的質疑。
很多人認爲未來是命中註定的，但是更多的人認爲未來是飄忽不定的，是可以人爲干預的。
命修尤其相信命運可以篡改。
算命不改命，算命何用？
把未來算得無比清晰，就是爲了用最小的力氣介入關鍵節點，以小博大，謀求超額收益。
這是積極的算命，而不是消極的宿命論。
但是推算越長遠的未來，就越容易出現推算失誤。
萬沛藍如果錯了呢？
面對夫人的提問，萬沛藍收起了玩世不恭。
他灑脫地盤膝坐在地上，隔着銅鏡看着東方夜雪的美麗容顏，笑嘆道。
“事在人爲嘛，要是命修佈局這麼容易成功，那這天下早就是命修的天下了，不是麼？”
“謀篇佈局，最高境界是順勢而爲，因時而動。”
“只要大方向對了，便不必拘泥於一城一地細節上的得失。”
“從這個角度看，大夏的那些凡人縱橫家們，都是極爲優秀的命修，是本座的好對手啊！”
“大夏立國的日子太短，人口多，底子薄。”
“這些修氣數法的凡人，打仗的確兇狠無畏，讓人頭疼。但是如果大夏想搞經濟發展，靠氣數法可不夠，他們需要仰仗仙人的地方太多了。”
“邀請大夏派遣優秀弟子來天機宗接受教育也好，鼓勵仙女與大夏凡人高官聯姻也罷，這些都是陽謀。”
“這就是本座說的，順勢而爲。”
“陸寬如果真的如他所說，他這一生就是要爲百姓謀幸福，爲凡人謀復興，那他就不會，也不能拒絕這個階段仙人對他的幫助。”
“只要飲下了這杯酒，埋下了這顆種子，大夏就不得不接受我們對它施加的影響，朝我們希望的方向前進。”
“你似乎很驚訝？”
“也對，你是在仙人世界中長大的，被修仙體系束縛了眼界，所以認知產生了偏差。”
“仙人世界，實力爲尊，利字當頭，宗門裏面那些規矩，也都是些非常粗淺的規矩。”
“以天機宗爲例，一遇到重大糾紛，都是普通弟子聽金丹真人的，金丹真人聽元嬰尊者的，元嬰尊者聽本座的。”
“但是大夏不同。”
“大夏依法治國，奉行人人平等的理念。”
“議事時，不是看誰地位高就聽誰的，而是誰講得有道理、支持的人越多，就聽誰的。”
“本座甚至聽說，大夏還特意設立了六科給事中這個特殊官職。六科給事中專門負責對滿朝文武進行監察和彈劾，負責提反對意見，防止一言堂。”
“這是一個開天闢地般地偉大革新啊！”
“身居高位而不眷念權力，甚至允許卑微的螻蟻們在朝堂嘰嘰喳喳，大放厥詞，陸寬這份胸襟和魄力，嘖嘖嘖，本座佩服。”
“所以說大夏雖強，但是陸寬也會受到自己制定的規矩的約束，不能隨心所欲。”
“如果他有朝一日違背了自己定下的規矩，乾綱獨斷，大夏定然分崩離析，不攻自破。”
“而如果陸寬不違背自己定下的規矩，等到仙人掌握了那些大世家……”
說到這裏，萬沛藍停了下來，衝着東方夜雪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小夜雪，剩下的就不用我再解釋了吧？你懂的。”
“夜深了，早點休息吧，熬夜對女人可不好呦~”
“我雖然不在意你的外貌，但是誰不希望自己的夫人美美的呢？哈哈哈哈哈~~~”
就在萬沛藍準備掐斷通訊時，東方夜雪突然擡頭，突兀地打斷了他，“等等，沛藍！”
“還有什麼事情嗎？”鏡子那頭的萬沛藍一臉疑惑。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以東方夜雪的智慧，不難想明白後續內容吧？還需要聊什麼嗎？
“沛藍，我希望你能實話告訴我，當初你爲什麼要追求我？”誰知東方夜直接岔開話題，突兀地問出了這麼一句話。
她死死地抓助銅鏡，無比認真地看着萬沛藍的眼睛，彷彿要把這個深不見底的男人給看穿一樣。
聽到東方夜雪對這麼無聊的問題居然這麼關注，萬沛藍啞然失笑。
“小夜雪，這個問題很重要嗎？使用莫林古鏡遠程加密通訊，成本高昂，我們今天的談話還是到此爲止吧。”
見萬沛藍如此輕描淡寫，東方夜雪抿緊了嘴脣，她嬌豔的臉龐在這一刻顯得如此落寞可憐。
“重要，很重要，這個問題對我而言，比大夏重要一千倍，一萬倍！”
“沛藍，告訴我！”
萬沛藍眉頭微皺，略有些不耐煩。
“小夜雪，這個問題的答案，當初不是已經告訴過你了嗎？”
“當年追求你，一定要娶你，是因爲我喜歡你啊！”
“不然呢？還能是什麼原因？”
“你不要再胡思亂想了，夜深了，快點去休息吧。”
東方夜雪不聽到萬沛藍的解釋還好，當她聽到自己的夫君還是這個老套的回答時，她的眼眶頓時就紅了，眼角有幾滴晶瑩的液體不爭氣地流出。
一向平易近人，永遠笑容滿面的東方夜雪，在這一刻，傷心得就像一個小姑娘一樣。
既然把憋在心底許久的心裏話說了出來，東方夜雪索性不掩飾了，今天她要宣泄個夠！
“沛藍，我對你的心意，世人皆知。”
“你若是不愛我，大大方方告訴我，讓我死了這條心便是，何必這麼敷衍地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