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清一言不發,但平靜的容顏上卻能夠明顯的瞧見晶瑩的淚,只是這北河的風太大,颳得人臉頰生疼,眼淚也早已吹乾了,只留下了乾涸的淚痕。
蘇子清嘴角微微揚起,笑容是那樣的慘淡,宛如末日來臨一般。
凝歡看着淺笑着的蘇子清,能夠感受到她笑容裏的絕望和悲哀
“爲什麼,子清爲什麼爲什麼不阻止呢”凝歡能夠感受到子清的痛,她都能夠感受到
權少承看着到達北河的凝歡,先是眉頭一蹙,有着自責的眼神倏地一冷,但隨即緊接着的是無可奈何,他只能伸手將哭泣出聲的凝歡攬入溫暖的懷抱之中
“凝歡姐。”蘇子清的聲音是哽咽着的,是帶着抽泣的,她的眼淚再次在眼眶打轉,再也聽不見孩子的哭聲了,懷胎十月的母親是最痛的。
蘇子清笑了笑,微微仰頭,強忍着將眼淚吞嚥回去,“擁有一個沒有人性的父親,本就是這個孩子的不幸,他活着只會成爲麻木不仁的殺人工具,與其活着,倒不如死去。”
她原先以爲自己可以帶着剛出生的小天使好好過,好好活。
可是到了後來,她才發現,自己根本就逃離不了格雷的掌控,這個孩子自始至終體內流着的都是格雷的血,格雷怎麼會放過自己的血脈
天使和惡魔,有的時候僅僅是一步之隔。
“蘇子清那真是我們的孩子”格雷直接快步衝到蘇子清面前,伸手一把就握住了她的脖頸。
他的眸子瞬間變得猩紅,掐着她脖頸的手,幾乎要將她的脖子掐斷
“你利用我對你的信任,把我們的孩子說成是權少承的孩子蘇子清,你早就想殺了他是不是”
蘇子清笑了笑,“從來沒有一個母親會傷害自己的孩子,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孩子,對於我而言,他比世界上所有的珍寶都要珍貴千萬倍,可是,在他毫無記憶的時候死去,也比變成一個麻木不仁,和他父親一樣殺人不眨眼、成爲雙手沾滿鮮血的惡魔來的好一千倍他是天使,從他出生的時候,他就是天使,現在去了天堂也一定是天使了咳咳”
蘇子清感覺自己呼吸越來越困難,臉色因爲呼吸不順暢而脹的通紅通紅。
“格雷”凝歡迅速驚叫着出聲,“你已經殺了你們的孩子了,你還要殺了子清嗎你到底要讓你的雙手沾染上多少鮮血,你才肯罷休”
也許是聽到凝歡的這一句話,格雷微微鬆開了手,那張俊顏已經猙獰無比,那種猙獰象徵着的是無比的憤怒。
蘇子清跌落在冰涼的雪地上後,她猛地咳嗽了好幾聲。
格雷看着跌落在雪地上的蘇子清,朝着她伸出了右手,“起來。”他的聲音冷冷的,依舊憤怒不已。
蘇子清沒有拒絕格雷,直接將手搭在了他的右手上。
格雷一把將她拉起,將衣着單薄的她抱在懷中
“爲什麼穿的這麼少我都說了不許讓你下牀了不是嗎孩子沒有了可以再要,你不可以沒”
話音未完,衆人只聽見“砰”一聲響
格雷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蘇子清的手不停地顫抖着,臉色早已大變,手槍也直接從她的手中掉落
那一槍,打在了格雷的心口上
原本怒不可遏的格雷,當下就重重的倒在了地上,他伸手捂着了心口處,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所有人全部都蒙了
就連權少承和凝歡也沒想到蘇子清這次下手會這樣快。
格萊特看到這樣的情況就要衝上來,卻被格雷出聲制止,“誰都不許過來”格雷的聲音都開始發虛,已經沒有什麼力氣了。
在格雷的制止聲下,格萊特只能帶着手底下的所有人站在二十米外的地方。
但格萊特不停的出聲喊着:“救護車,叫救護車”
格雷躺在雪地上,身上的衣服很快就被染紅了身下的白雪也變成了可怕的血紅色。
“我能問你,恨了我多久嗎”
蘇子清輕笑着,“恨我已經不知道恨是什麼滋味了,我已經麻木了,我只是想讓你死我只是想讓你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竟然有這麼恨我”格雷笑了笑,“生下我的孩子,讓我親手殺了他,是爲了更好地折,折磨我。”鮮血從他的口中涌出。
“你現在看到了。”格雷笑了笑,眼神裏卻是痛苦無比的情緒。
他對她從未有過恨意,縱然憤怒,但卻未恨過。
可她卻是這般恨他。
蘇子清笑笑,擡頭看着這一片灰濛濛的天空,她自始至終都是那樣的堅定,堅定地想要了格雷的命
“左敬,我爲你報仇了。”
現在,她終於做到了
“左敬,你聽到了沒有我殺了他,他很快就會死,他很快就會死”蘇子清一次又一次的對着天空大聲喊叫着,她笑的很甜,這樣的笑,是格雷從未看到過的。
槍落在了雪地上,黑色的手槍沾染上了鮮血,也沾染上了白色的雪花
凝歡看着不遠處的這一幕,她大聲的驚叫着,“不要,子清,不要啊”
可是,來不及了什麼都來不及了
“砰”槍聲響起,子彈直接穿過了她的腦袋
蘇子清重重的倒在地上
“報仇了,但還是對不起左敬,我沒能自始至終的愛着你。”蘇子清慘淡的笑着,視線移到了凝歡的方向。
“不要子清,不要救她,救她啊”凝歡的眼淚直直的往下掉,眼眶早已是通紅,眼睛也是紅腫着,充斥着紅血絲,滾燙晶瑩的淚一次次的急速滑落
權少承伸手將凝歡緊緊抱在懷裏
蘇子清朝着凝歡笑了,無聲的說着脣語:“謝謝。”
“蘇子清”格雷用力朝着蘇子清的方向爬起。
“蘇子清”格雷伸手緊緊握住了蘇子清的手,不停地喊着她的名字,“來人叫救護車”
格雷的這一聲令下,雖然聲音是那樣虛弱,可格萊特還是立即帶人衝了上去
“少爺,少爺”格萊特看着心臟中槍的位置,子彈已經穿透了心臟格萊特這樣鐵骨錚錚的漢子都紅了眼眶,在場的人都很清楚,這一切已經無法挽回了。
“救她”格雷完全沒有想到他自己,伸手一次次的指向蘇子清。
可是,子彈穿過了太陽穴
已經沒得救了
蘇子清的眼神越發的迷離,像是籠罩着一層薄霧。
“左敬,我帶着格雷,來向你贖罪了”蘇子清的細弱蚊聲的聲音無比的悽慘,就像是北河呼嘯的寒風鳴奏着一段淒涼的哀樂。
格雷緊緊握着蘇子清的手,不肯鬆開,不肯放開
“下輩子,我做好人,下輩子,再給我生一個孩子”血,再次洶涌,格雷已經挺不住了。
蘇子清沒有迴應他,也無力掙脫他的緊握,而是淡淡的說着:“原來北河的風景,竟然這樣好。”
願這鮮血,能被江臨的血籠罩覆蓋。
願這恨意,能被北河的水沖刷乾淨。
她嘴角微微有了弧度,她笑了,她的眸子一點點的闔上,漸漸地,再也沒有了氣息
“不要蘇子清,你睜開眼,你死了我不會放過你的你只要活着,我保證再也不動你”格雷的脣微微動了幾下,鮮血順着他的嘴角不停地流下流下他的保證再也沒有用了,他的承諾也換不回她的生命,她的這雙清澈的眸,他註定再也無法瞧見了。
“還愣着幹什麼,救護車呢救護車爲什麼還沒有來”格萊特也難以接受這樣的現實,可是現實竟然是如此的殘酷
身側的所有下屬全部低下了頭,一語不發。
“格萊特。”
“少爺,少爺我在這裏”
“咳”格雷咳嗽一聲,“我,名下財產的30合理分配給下屬,分配妥當。20移到你名下,50用蘇子清的名義做慈善,用在江臨北河人身上。”
格雷強撐着最後一口氣,說着該說的遺言。
“少爺,少爺”
格雷的視線越來越模糊,身下的雪被染紅,像是一大片紅罌粟
他到底是輸了。從一開始,他就輸了。
甚至可以說,他從未贏過。輸在了人性,輸在了人心,他輸的東西太多太多,就像是他殺的人一樣,根本就數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