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酒的黃知微笑了聲,道:“免貴姓黃,名知微。”
石弘毅一驚,趕緊問道:“可是煙雨山莊的黃家”
“正是,想必閣下是交城石家主”
二人相互拱手,互說久仰。
“不知黃家主爲何來寒州啊”石弘毅抿了口酒問道。
“來談一些生意。”黃知微瞥了一眼許巳幼,繼續道:“聽說祁家他們簽了採礦文牒,要與我合作。”
商道固然要修,但修好這段時間,礦石等貨物必要走水路,誰人都知道黃家水運生意做滿紫邑,所以想要請黃知微來談一談。
石弘毅聽了這話先是一愣,隨後滿臉憤怒道:“我還沒死呢他們這就急不可待了如此喫相,着實難看”
黃知微不知石弘毅爲何會發火,有些疑惑的看了眼許巳幼,後者笑了笑,將石弘毅簽署採礦文牒和被排擠追殺的事情講了一遍。黃知微露出恍然之色,他砸吧砸吧嘴,感嘆道:“沒想到石老闆本事這麼大,居然一家獨攬了寒州採礦生意。”
“黃家主別打趣我了,這是禍,不是福啊。”
“那祁家人怎麼來信說他們已經拿到了採礦文牒這不是在框我嗎”黃知微皺眉,心中對祁家印象急劇下降。
許巳幼喝了口酒,笑道:“不知你可知散勁霹靂掌”
黃知微點頭,道:“知道,聽說是個極爲狠毒的掌法,如果不慎被傷到,那五臟會被氣勁給震碎,如果不及時醫治,活不過幾天。”
“那就是了。”許巳幼指了指石弘毅,黃知微一驚,一開始他還以爲石弘毅身上的血跡是殺人才導致的,沒想到卻是自己的。不對啊,若是石弘毅真的中了散勁霹靂掌,爲何現在氣息正常,不似將死之人。
石弘毅苦笑一聲,道:“若是沒有許先生,在下估計活不過今晚,我敬先生一杯”
“客氣,順手爲之而已。”許巳幼舉了舉酒杯,淺淺喝了一口。
黃知微恍然大悟,如果是許先生出手的話,那這石弘毅能活下來也不稀奇了。
“這樣一說,祁家人以爲石家主死了,所以纔去府衙簽了一份新的採礦文牒”黃知微問道,許巳幼點頭,“既然是這樣,他們也不算是框我。”
“唉,何必如此採礦文牒我可以進行變更轉換,爲何要置我於死地”
黃知微沉吟道:“石家主,經商如官場,不做大還好,若是做大,像你我這等財富,背地裏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他們的目的不僅僅是採礦文牒,還有你石家。”
“這喫相未免太難看。”
“慈不掌兵,戰場如此,商場更是如此,石家主,你完全可以利用這次機會,成爲寒州第一家族。”
“這”石弘毅有些猶豫,隨後他搖頭道:“人生在世,誰都不容易,他們也沒錯,爲了能讓家族更繁榮,家人過得更好,這有錯嗎石某不願意讓寒州動盪,這採石文牒,回去我就退了。”
黃知微無語了
,這人這麼仁慈,是怎麼把生意做這麼大的
許巳幼倒是頗爲欣賞,他道:“石家主高義,怪不得秦陽泰他們肯爲你赴死。”
“許先生莫要打趣在下了,我寒州貧瘠,城市就那麼幾座,若果還窩裏鬥,豈不是讓別州的人看笑話嗎”
“其實石家主不必那麼着急退去採石文牒,且再看看,等水陸大會過後也不遲。”許巳幼笑道。
“這”
“石家主,心善是好事,但也要分對象,若你面前的是一羣狼,他們要喫你的肉,喝你的血,如果對這羣狼心善,那會害了自己,也會害了家人,如此你的善,便是惡。”
“許先生說的對,石家主該考慮下。”黃知微真心實意道,他其實更想與石家合作,石弘毅的人品足夠讓人信任。
“對善予善爲善,對惡予善爲惡。”
許巳幼言盡於此,最後如何做,還是石弘毅自己選擇,他無法強迫一個人。
“那就依先生所言,等水陸大會結束,我再看看到底退不退這採石文牒。”
許巳幼點了點頭,喝完杯中的酒,笑道:“天色不早了,諸位早作休息。”
黃知微心中總有萬般想對許巳幼說的話,但現在不是時候,也就睡了下來。
一夜無話。
早晨天剛亮,黃知微就頂了個黑眼圈叫許巳幼起牀喫早餐,看來遇見許巳幼,讓這位大老闆激動的一晚沒睡。石弘毅倒是睡了個好覺,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感覺自身狀態比昨晚好多了,疼痛感雖然還有,但渾身變得極爲通暢。
他知道這是仙長在幫石弘毅治療傷勢。也不知道石弘毅哪門子祖墳冒煙,竟然遇到了仙長,本來將死之軀在短短兩日變得如此健康。
石弘毅對着正在喫早餐的衆人微微拱手,笑道:“許先生早,黃老闆早。”
“今兒氣色不錯啊”
“哈哈哈可能是許先生的藥丸生效了,在下現在可是好的很啊。”
正在盛粥的秦陽泰手一抖,臉上露出了抑制不住的欣喜。
“昨晚沒出什麼狀況吧”石弘毅接過秦陽泰端過來的碗,笑問道。
“並無異樣,看來那羣江湖武人撤走了。”
這次截殺的江湖武人就有十個之多,外加上幾大家族養的武師,石弘毅總共就帶了四名侍衛,最後就秦陽泰活着,若是沒有許巳幼,石弘毅也早死了,所以那次的襲殺,是個必死的局。
一想到死去的三名侍衛,石弘毅嘆了口氣,不再說話。
早晨的時光是很短暫的,衆人喫完早餐,坐上馬車一同前往了交城。
交城,沿海地區,裏面的人口沒有其他州那麼密集,但放眼望去,也算不少。
石家,是這座城市的第一家族,基本上每戶做生意的人家都承石家的情,就連這個城的太守,也對石家禮遇有加。
今天的太守府有些不平靜,只因爲太守吉峯準備水陸大會後納一房小妾。據說
這小妾長得水靈漂亮,而且還是個大戶人家的小姐。
道聽途說的事情不可信,但也不會空穴來風,吉峯娶小妾這一事在交城已經是人盡皆知。
太守府內,瓏水磚鋪就的書房內,一名穿着華貴錦服的胖子坐在太師椅上,腰上的肉擠在一起,就像個被壓起來的皮球。
而在他面前的,是一位精瘦的男人。
這一胖一瘦,頗有戲劇感。
“大人,外面傳言您都聽見了嗎這事兒可大可小,那李氏可是寡婦,且還帶着一油瓶,您確定要娶她過門”精瘦男人問道。
胖男人,也就是交城太守吉峯,他擺手道:“無妨,那李氏生得水靈,如果不被我納入房內,豈不可惜”
“話雖這麼說,可大人您也要知道人言可畏啊,寡婦一直是風口浪尖上的詞,誰沾上誰倒黴,大人玩玩還行,娶過門下官並不建議。”
吉峯有些無奈,他捏了一顆葡萄放入口中,細細咀嚼嚥下後說道:“你也知道那位大師說了什麼,李氏是最合適的人選。”
“那道士不知是真是假,說的話豈能全信下官雖不會道法,但平日裏也鑽研過奇書,這寡婦在天數裏就是天煞孤星,克親剋夫,大人娶了,少說會有些憂患。”
吉峯眼睛一瞪,道:“那道士說的豈是假的他都展露過手段了,換做你你能讓一碗水浮起來嗎”
“這下官不能。”
“那不就結了,好生招待那位道長,我的命就靠他了。”
“是。”精瘦男人彎腰,離去時忽然想起了什麼,他轉身問道:“大人,還有個小問題。”
“說。”
“李氏身邊有一光頭壯漢,是個武師。”
吉峯皺眉,揮手道:“能趕走最好,趕不走就解決了,這點小事還需要跟我說”
“但崇明已經跟那壯漢走過一場了。”
“嗯死了”
“沒死。”
吉峯摸了摸下巴,道:“既然沒死,那就找機會弄死,越少人知道崇明越好。”
“是。”
精瘦男人退下,吉峯敲了敲桌子,片刻後他起身,走過數條走廊,來到一小院子之中。
這是吉峯爲道長準備的宅院,平日裏除了下人端茶送水,無人打擾,他也很少來,但他這些天總是心緒不寧,輾轉幾日才決定來此。
剛一推開院子大門,就聽到一聲淡然的聲音傳來。
“太守大人無需多言,貧道已清楚你的來意。”
吉峯一驚,趕緊拱手道:“吉峯見過劉道長。”
“嗯,大人請坐吧。”
那坐在院子中喝茶的男人笑着,他一身灰色道袍,背後還有陰陽魚紋,頭髮烏黑,髮髻上插着一根翠色的玉簪,在他的臂彎裏,端着一根鍍金浮沉,整個人容光煥發,的確有點仙風道骨的味道。
據他所說,自己已經一百二十餘歲,這讓吉峯震驚了一把。別說一百二十餘歲,在紫邑,七十歲都算是高齡了,能活到八十那就是壽比南山,九十歲那不存在的,紫邑戶部記載,活到九十歲的老人,至今也就四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