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荷塘下發現了照水奇經。”
“對對,照水奇經是一位得道高人所書,他們這一脈寂滅前都沒找到傳人,所以纔不甘寫下照水奇經,等待有緣人,我得到了這傳承,可能我天資還不錯,修行三十餘年便悟道。”
說到這兒,太行眼中露出驕傲,三十餘年得道,能做到的道士很少。
不過一想到面前的少年只用了幾年,他的那份驕傲,忽然間就沒了。
“咳咳,之後的幾十年,我每年都會去看望爹孃,就算是陳露,我也看過。”
“陳大娘背叛你,你不生氣”
太行灑然一笑,道:“我們雖是青梅竹馬,但等我知道世間還有仙緣一說,就心中再也裝不住其他,陳露嫁給我,不是幸福,而是痛苦,如果她沒有背叛,我可能會安穩十年,二十年,但總有一天,我會再次尋道,會成爲道士。
如此便是耽誤了人家,所以在爹孃去世的那天,我在她家門前放了一枚符咒,只要不行大惡之事,這符咒便會保護他們。”
太行緩緩道:“轉眼五六十年過去,我也成爲了如今的模樣,當年老宅早就推平,改成了如今繁華的興安路。”
“哦師叔是皇城人士”
太行點頭,道:“我曾經打聽過陳露後人的下落,只是太久沒有回去,當年認識的人早就不在,所以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怎麼不算一下”
“不必,這本就是緣,既然打聽不到,說明緣盡,也就沒有必要接觸了。”
許巳幼同意這話,他擡頭看了一眼樓下,不少客人來往不絕,但有兩道人影,引起了許巳幼的注意。
“呵呵”
見到許巳幼發笑,太行也看去,這麼高的位置對於別人來說肯定什麼都看不到,但對於道士,跟面對面沒什麼區別。
只見一對夫妻模樣的男女對着掌櫃爲了幾句話,然後女子便抱起了孩子,跟着高大男子上了房間。
“師侄認識”
“算是認識,跟我師妹相熟。”
“哦”太行看了幾眼那女子,忽然挑眉撇嘴,道:“嘖,這小女娃,不簡單啊。”
“這些先放一邊,你先將故事說完,之後呢。”
“之後就簡單了。我在寒州遇到了一個女子,雖說有三十歲了,但一直沒有婚嫁。”
許巳幼問道:“爲何可是相貌難看”
“不是,那女子容貌不算差,這麼大還沒嫁得出去的原因就是她的爹孃。”
“哦”
“之前跟師侄你說了,她爹孃要八十八兩的彩禮,這鄰里附近的,沒有人能夠給得起,而且她爹孃還不許遠嫁。”太行一臉頭疼的模樣,道:“那個村子只是個百戶小村落,家家戶戶基本上都是勤懇的農民百姓,哪來那麼多的錢就算有,會用來娶媳婦嗎”
“這倒是。”許巳幼點頭,這尋常百姓家的婚嫁彩禮只需十幾兩便足夠,市儈的人家在這個時代還是比較少的,而且有彩禮,便有嫁妝,雖說嫁妝靠心意,但畢竟是嫁女兒,若是給少了,以後姑娘在婆家也會擡不起頭來。
所以紫邑大部分的婚娶都是彩禮多少,嫁妝多少,遇到有錢人家,嫁妝會成倍的回敬。
想到這個,許巳幼就想起了自己兜裏的那幾個錢,希望袖兒不要找太貴富有的人家,師兄我是真沒錢啊。
“唉,可能是貧道打了一輩子的光棍,也可能是太過牴觸玄妙之氣,導致入了情劫。”
這裏的情劫跟雲遊子的不同,雲遊子乃是爲了成仙,而太行是真心實意,若非遇到不可抗力因素,太行會這樣壽終正寢。
“那這位語師嬸,可喜歡你”
“不然我爲何會四處借錢攢錢”
“那師叔,你錢攢夠了嗎”
太行無奈捂住臉,道:“還差二十幾兩,而且現在已經不是攢不攢錢的問題了。”
“那”
“我就說爲什麼會喜歡上小語,原來她就是我當年尋找過的陳露後人。”太行摸了摸臉,尷尬道:“或許是想彌補當年的遺憾”
“嗯這”許巳幼啞然,旋即感嘆道:“緣分真是妙不可言。”
“誰說不是呢”
“那師叔,你平常跟語師嬸相處,是以何等樣貌啊”
太行一愣,摸了摸滿頭的白髮,問道:“師叔我看起來很老嗎”
許巳幼搖頭,畢竟是得道高人,鶴髮童顏是很正常的,別說老人斑,就連個皺紋都沒有,說起這個,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師父。
青嵐自絕仙緣,道心受損,導致百歲時盡顯老態。
太行只是頭髮白,看臉的話只有四十歲左右的樣子,而且精神很好,心態年輕,語師嬸只是凡人,根本看不出太行的真實年歲。
這個問題,跟青嵐當年遇到的一樣。
“我已經算過了,若是不出意外,我還能再活二十一年。”太行笑道,語氣輕鬆,眼中並沒有對死亡的恐懼,就如當年青嵐那般。
活了這麼久了,看過的東西太多,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對於生死,道士總是不放在心上。
許巳幼微微皺眉,暗中掐了掐指,皺眉道:“師叔明明還能再活二十四年,爲何少說了三年”
“因爲”太行笑了一聲,呡了口酒,“沒有什麼可留戀的了。”
許巳幼瞳孔微縮,什麼意思二十一年後沒有什麼可留戀的語師嬸呢難道不值得師叔留戀嗎
“別想了,什麼時候生不能隨自己意,難道什麼時候死還不能決定嗎”
“師叔”
“放心放心,袖兒大婚,我會到場的,到時候得請我喝春秋釀啊,不然貧道可不會放過你。”太行半開玩笑半認真道,他是真想喝春秋釀的,許巳幼有些猶豫,最後還是沒有拿出那一罈珍藏。
咳咳,就這麼一罈,這會兒拿出來自己怕是又要去訛大妖了。
雖說大妖活該被訛,但做多了這種事,也是不好。
“那師叔何時跟語師嬸成婚啊”
“快了快了,這就兩年內。”
“那我就在一炁道觀恭候師叔的消息了。”
太行有些不好意思的做了個道揖,然後
二人開始聊起了修行的感悟,他們雖年紀相差甚遠,但說起修行,許巳幼還真不虛太行。
二人聊了一陣,雙方都有裨益。
下面的戲也算是唱到了終焉,許巳幼發現,在門外,有四道人影徘徊,而且還是他熟悉的身影。
“你又在看什麼”
“今晚不會無趣了。”許巳幼笑了一聲,看着四人走進酒樓,其中一個鬍子大漢詢問了掌櫃一些事情,後者搖頭,也不知道是說不知道還是無可奉告。
鬍子大漢一把抓住了他的掌櫃的衣襟,大聲叱喝,嗓門之大,上面的客人都能聽個大概。
“他孃老子你敢廢了你”
貌似不是什麼好話,就在掌櫃要叫護衛的時候,一旁的男人出示了一張令牌,掌櫃眼睛一瞪,立馬指了指樓上,然後還熱情的讓小二帶路。
伏妖衙門辦案,若是他耽誤了,這酒樓怕是開不成了,到時候直接一個封鎖,哭都沒地方哭。
這四人正是追擊來的黃知廿等人,根據推測,他們來到了安海城,因爲這裏背靠大海,有一處港口,想要渡海,必須要從這裏。
果然,來到安海城後,尋妖鏡就有了動靜。
因爲不是喫飯,所以黃知廿等人走的是屏風內,看不見許巳幼。
而躲在八層一處雅間裏的崇明正在狂喫海塞,補充體力,在牀榻上,坐着一位女子,她的胸脯半敞開,正在給孩子餵奶。
“明哥,我們算是安定下來了嗎”
崇明心中一苦,看了一眼美麗動人的李婉,他輕聲道:“安定”
話沒說完,房門就被一腳踢開,黃知廿等人快速進入房間,將正在喫飯的崇明團團圍住,李婉一驚,扣好衣服,抱着孩子,一臉緊張,隨後他看到了仇重,眼中一亮,叫道:“仇哥,仇哥你來救我了嗎”
仇重身軀一震,心中一股清氣涌上大腦,瞬間讓他明白了很多事情。
“叫我的名字,我跟你不熟。”
聽着這冷漠的語氣,李婉眼中閃過惱火。但這種時候,如果不跟仇重扯上關係,她的境地就危險了。
“仇哥,你相信我,我是愛你的。”
崇明面色如常,似乎早就猜到李婉會臨陣倒戈,他拍了拍手,解下腰間的長刀,放到了桌上。
“怎麼不逃了”黃知廿冷笑道:“害老子追了幾百裏,不打斷你的腿,不足以解我心頭之恨”
在旁的何忠良拉了拉他的衣袖,輕聲提醒:“我們現在是捕快,你得維持朝廷的形象。”
“呸狗屁形象,你們別動手老子今天要打死他”
黃知廿是個暴脾氣,將背後的二十四玄夜闕用力一甩。
嗡
匣子如炮彈般飛了出去,崇明冷哼,氣沉丹田,一掌拍出。
一股氣浪從他袖口噴出,勢如巨石的二十四玄夜闕砰的一聲,瓦解開來。
散勁霹靂掌並不是一種武功,而是兩種,分爲散勁掌和霹靂掌,前者攻人心脈,散其內勁,毀人五臟,後者的霹靂掌快如閃電,硬如金石,是個強橫的外功掌法,一內一外,中霹靂掌者,很少有活得下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