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六月初九,按照傳統的說法,既有六又有九,絕對的好日子,宜嫁娶,小窯村從一大早上開始就隱約能聽到敲鑼打鼓的動靜,很明顯有人辦喜事。

    然而辦喜事的女方家卻一點喜慶的氣氛也沒有。

    “舅,我不上學了,我出去賺錢。”本該是新娘子的葉青跪在地上抱着舅舅許大業的腿哀求。

    舅舅許大業還沒說話呢,一旁的許大業的老婆朱大妞不滿的開口:“葉青,你這話說的,好像我們虧待你了一樣。”

    葉青看了眼自己的妗子沒說話,再次擡頭看向自己的舅舅。

    許大業嘆了口氣,用特別無奈的語氣說:“青啊,你也不小了,十八二十了,你看看咱們村和你一般大的,還有誰沒婆家的,再說了,給你找的婆家可是咱們村的萬元戶呢,你嫁過去了之後可是喫喝不愁呢。”

    聽到舅舅的話,葉青緩緩的鬆開抱着舅舅腿的手,癱坐在地上,目光空洞,絕望至極。

    葉青是這十里八村難得的美人,美人在骨不在皮,哪怕平時葉青灰頭土臉的,但是一點也掩蓋不了她的漂亮。

    但是現在癱坐在地上的她像是一個破碎的布娃娃一樣,了無生機。

    自從母親去世之後寄人籬下在舅舅家,葉青本以爲已經看清楚了舅舅和妗子的惡毒和貪婪以及無恥,然而她還是低估了他們。

    可是要是就這麼認下了,葉青是萬萬做不到的,她忍不住悲慟的開口:“可是舅,梁自強是個沒自理能力的傻子啊。”

    葉青話音剛落,旁邊的妗子生怕自己的男人心軟一樣,她說:“傻子多好啊,他們家有錢,你嫁過去之後錢不都是你的了,你這孩子怎麼拎不清呢。”

    呵呵,婆家是遠近聞名的萬元戶不假,同樣的也是十里八村遠近聞名的潑婦,厲害的不得了,大家躲還來不及呢。

    葉青剛想再求求自己的舅舅,突然外面喧譁了起來,還沒來得及細聽,舅媽就嬉笑嫣然的出去了:“哎呀,是親家來接我們家葉青了啊。”

    聽到自家妗子誇張的聲音,葉青再次祈求的看向自己的舅舅,然而許大業卻直接甩開了再次抱住他腿的葉青,垂眸呵斥:“眼淚擦乾了,大喜的日子,讓你婆婆看到了像什麼樣子。”

    說完許大業就出去了,走了兩步想起了什麼,拽着葉青就把她往外拖

    癱坐在地上的葉青根本就來不及站起來,就被舅舅像是拖着牲畜一樣的拖出去了,要掀開屋裏的簾子了,許大業鬆開葉青,呵斥道:“眼淚擦乾身上的土拍乾淨。”

    葉青嚥了咽口水,剛站起來,還沒來得及把身上的灰拍乾淨,門簾就掀開了,葉青要嫁的傻子梁自強流着口水先進來了,看到葉青,眼睛陡然亮了幾分,沒等葉青反應過來呢,就上前抱着葉青要啃。

    葉青掙扎着看向自己的舅舅,誰知道許大業竟然笑呵呵的關上門出去了。

    萬萬沒想到自己的舅舅能無恥這一步。

    梁自強腦子不清楚,但是喫的不少,加上樑家的有錢,一米八多的梁自強壯實的像是一頭豬,葉青固然拼死命的在掙扎,但是卻沒梁自強的力氣大,很快就被梁自強摁倒在炕上了

    葉青扯着嗓子喊舅舅,可是屋裏屋外好像與世隔絕了一樣,饒是葉青喊破了嗓子,也沒人應一聲,眼看着梁自強的哈喇子滴要到了葉青的臉上,她忍不住用盡全身的力氣推了梁自強一下,然後屈膝,朝梁自強的小腹撞了一下。

    疼的梁自強哇哇哇的大哭。

    梁自強的親媽還有葉青的舅舅和妗子都迅速進來了。

    一看自己的兒子捂着小腹倒在地上哭的鼻涕哈喇子齊飛的樣子,也都明白了是什麼回事,梁自強的親媽楊秀娟一看自己的兒子被欺負了,那還了得,過來抓着葉青的頭髮就要打她。

    葉青本能的求救的看向自己的舅舅,然而誰知道許大業和他老婆默契的撇開頭,不去看葉青。

    楊秀娟一看許大業和朱大妞全都不管,她更加膽大了,把葉青拖起來之後,就把葉青和自己的兒子一起推到了裏屋去了。

    眼看着梁自強緩過勁來了,葉青想都沒想的一頭撞到了牆上

    額頭上瞬間鮮血直流,模糊了眼睛,在葉青的意識要沒有的時候,她隱約聽到妗子的聲音:“人死了楊秀娟,我可和你說,人死了,之前說的彩禮錢可就不夠了,至少再加一倍”

    “人死了,我們什麼也落不着,還給你錢,你們怎麼不去搶啊”

    聲音越來越小,葉青想終於要清淨了嗎

    於是她緩緩的閉上了眼睛,明明清淨了,然而再過奈何橋,要喝孟婆湯的時候,聽到一虛無縹緲的聲音:“葉青陽壽還沒到呢,送回去。”

    詫異至極的葉青還在想怎麼回事兒的時候,耳邊再次響起了細碎的聲音:“怎麼還不醒是不是剛纔撞的狠了本來都撞成那樣了,你還有踢了她幾腳,這樣算了,還綁着她綁來,你說說你”

    “不綁着怎麼弄過來”

    “可是要是真的撞傻了怎麼辦我兒子就不識五六了,她要是再傻了,以後怎麼弄啊”

    “你們家娶她,是想讓她生孩子的,傻不傻的你們在乎”

    “是生孩子啊,一直這麼不醒,怎麼生孩子”

    “你們家自強不是沒昏嗎他會動就行啊”

    葉青聽到這裏緊張的嚥了咽口水,正在說話的人也剛巧看到了她擡起了胳膊,就拉另外一個人出去說話了。

    聲音漸漸的聽不到了,葉青忐忑的緩緩睜開眼睛看着周遭的一切。

    自己躺着的木板牀旁邊是大立櫃,中間帶着鏡子,旁邊兩扇門的那種大立櫃再旁邊是高低櫃,櫃子帶着推拉的玻璃,裏面放着瓶瓶罐罐的,櫃子上面擺着幾束塑料花,旁邊有個檯曆,上面顯示着一九九四年,農曆六月初九。

    葉青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自己不是都要過奈何橋了嗎怎麼還活着

    之前她被自己的妗子拉着來過樑家一次,葉青認識這裏的擺設。

    自己在舅舅家撞牆了,不僅沒死,還被弄到了梁家

    濃的揮散不去的絕望在葉青的腦海中縈繞,不過不管怎麼樣,一定要跑,不能這麼下去,趁着沒人,葉青不敢耽擱。

    然而她剛下地,梁自強的親媽楊秀君就來了,看着葉青醒了,慈祥的說:“青青啊,醒了感覺怎麼樣要不要喫點東西,媽給你做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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