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燒不盡 >第57章 只有這一句是假的
    他實在是太知道要怎麼對付我了。他一撒嬌,理性便屍骨無存;他裝可憐,所有原則都搖搖欲墜;如今他落了一滴眼淚,我的心就再也硬不起來。

    “哭什麼”我捧着他的側臉,抹去他眼下殘留的淚痕,“多大人了還掉眼淚。”

    他對我的話置若罔聞,盯着我的脣,用指尖小心翼翼碰觸我的脣角部位那裏還有他未乾的眼淚殘留。

    將微溼的指尖拿到眼前,他好像有些不敢置信,不敢置信這軟弱的物質產自他的體內。

    “我哭了”他看上去比我還要震驚,“我爲你哭了”

    他的語氣彷彿我纔是那個對感情不認真,拿別人感情打賭的混蛋,爲我掉一滴眼淚都是對愛情的褻瀆。

    “那就沒哭,我什麼都沒看見。”我飛速改口。

    不知我是說錯了哪句話,他將視線從手指移到我的臉上,揮開我的手,一瞬間又豎起了渾身的尖刺。

    “你這個騙子你現在徹底暴露了吧你根本不關心我,也不在乎我”紅着眼眶,他越說越恨,“對我的好都是假的,騙我的。你喜歡我爸,你怎麼能喜歡他”

    真難哄啊

    我擡了擡手,想碰他,又怕他抗拒,猶豫過後只得放棄,乖乖躺回地上。

    “我對你父親不是那種喜歡”我試圖與他理清追星與暗戀之間的區別。

    “你就是喜歡他”然而商牧梟根本不聽我的,“你還想和他跳舞”

    我想和商祿跳舞這個想法他又是從哪裏看出來的我爲什麼要和商祿跳舞

    要說之前他對我的諸多不實揣測還能找到一些誤會依據,那這件事也太過莫名其妙。

    “你們誰都不要我我討厭你們”嘴裏說着討厭,身體卻越加俯低下來,吻住了我的脣。

    酒精放大了所有情緒,一會兒讓他委屈到極致,一會兒又讓他恨到極致。

    兩種情緒揪扯着他,最後匯成一股,全都變成了對我的不滿。

    “我討厭你”他在我的脣上碾轉廝磨着,一會兒是溫柔的試探,一會兒又是粗暴的啃咬。

    威士忌的氣息通過唾液傳遞過來,侵略性十足,直刺我大腦中維持理智的部分,麻痹它,擯棄它

    我再次擡起手,也顧不得會不會被他打開,攀住他的胳膊,指尖盲目地抓扯着他的衣服。

    體溫逐漸上升,商牧梟的動作開始失控,更深入,也更興奮。

    腦子裏像被人灌了一噸的烈酒,又像被塞滿了棉花,正吻的難分難捨,眼角忽然被門外的燈光晃了一下。

    也多虧了這道光,讓我驟然清醒過來,從本能的手中再次奪回身體主權,用力掀開了身上的商牧梟。

    他沒有防備,直接一屁股摔到邊上,表情空白了幾秒才反應過來這是怎麼了。

    “我忘了,你不喜歡我碰你”他喃喃道。

    我撐坐起來,沒有理他。下脣一陣刺痛,似乎是被咬破了,襯衫釦子也在不知不覺中扯開了幾粒。

    “只有這一句是假的。”我低着頭,一邊係扣子一邊道,“其它我都沒有騙過你。”

    他那頭靜悄悄的,沒有迴應,也沒有動靜。

    要不是眼角餘光看到他還直挺挺坐着,我都要懷疑他是不是瞬息間睡着了。

    久久,他吐出三個字:“我不信。”

    我手上動作一頓,冷冷看向他:“愛信不”

    “除非你也和我跳舞。”他語速極快地說完,從地上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朝我伸出手,“我要跟你跳舞。”

    醉鬼的偏執讓人摸不着頭腦。

    我看着他,沒有立即答應:“那跳完舞你要聽話好嗎”

    他笑了笑,突然乖得不行:“好。”

    握住他的手借力站起來,屋外的夜空忽然被碩大的煙火點亮。

    一朵朵色彩絢麗,形態各異的煙火,彷彿某種專爲夜色而生的植物,用一霎那的綻放,換來沉寂寧靜的夜晚難得的熱烈與生機。

    我與商牧梟彼此相擁着,在宛如鼓點的燃放聲中,於昏暗的室內輕輕擺動着身體。

    商牧梟抱我抱得太緊了,這根本算不上什麼舞步,簡直比和方麒年那支舞還要不像樣。而且我的外骨骼快沒電了,實在不該這樣悠哉悠哉的跳舞

    可是,帶着酒氣的吻,屋外的煙火,遙遠的人聲,只有彼此的暗室和我跳舞的,曾是我努力想要站起來的唯一動力。此情此景,我又怎能不將這支舞延續得更久

    我知道,我都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可如果凡事都能一如所想,人們也不會總把“萬事如意”當做最大祝福。

    理性喋喋不休,吵吵鬧鬧。

    但就和遠處的人聲一樣,全都淪爲了我與商牧梟這支舞的背景音。

    不知過了多久,煙火放完了,夜空再次沉靜下來,只餘空氣中淡淡硝煙味,我也隨之停下腳步。

    “可以了吧”我拍拍商牧梟寬闊的肩膀,示意他鬆開。

    他裝了會兒死,直到我連名帶姓加重語氣叫他,他纔不甘不願直起身,將胳膊從我身上撤走。

    “跳完了,能走了嗎”我看了眼時間,不快些,半路我就得沒電。

    “嗯。”跳完舞,他心情好了很多,“我們一起回去吧。”

    他就住我對面樓,一起回去倒也沒什麼,只是

    “你非得這麼走路嗎”走出展覽室,我忍不住回頭問道。

    商牧梟走在我身後,手指捏住我下襬一角,聞言一臉無辜看着我,簡直比楊幼靈還像個學齡前兒童。

    他也不說話,垂下眼,將我的衣襬捏的更緊了,用實際行動告訴我是的,他非得這麼走。

    我拿他沒辦法,只好加快腳步下樓,從洋房後門悄悄遛出去,一路心驚膽戰,好在沒有遇到太多人,有些遠遠就叫我避開了。

    後門有條蜿蜒的小道直通停車場,兩邊綠植濃密。有株百年榕樹,遮天蔽日,經歷戰亂與一代代屋主人,如今依舊生機勃勃,枝繁葉茂。

    靠的近了,便看到榕樹下有對男女,吻的難分難捨。女的一條腿勾住男人大腿,被男人壓在樹上,男的握住她的腿,手掌幾乎探進裙底。

    男人身材高大,將女人遮得頗爲嚴實,但零星露出的一點衣服樣式,讓我總覺得十分熟悉。

    方麒年今天穿的好像就是這個顏色,還挺鮮亮

    “你幹什麼盯着他們看”身後商牧梟忽然湊上來,在我耳邊低聲道。

    我回過神,見他眉眼又陰沉下來,怕把疑似商祿和方麒年的那兩人驚動了,趕忙拉着他的手就走。等到了停車場,徹底遠離那棵要命的榕樹,纔再次將他鬆開。

    讓商牧梟上車,他就乖乖上車,讓他別動,他也照做不誤。

    回程四十分鐘,他起碼有一半時間都在看我,後來可能實在撐不住了,就靠着椅背睡了過去。

    將車駛入小區,我見他呼吸沉緩,沒有半點要醒的意思,索性熄了火,降下窗戶,默默等待起來。

    車庫沒什麼人,偶爾有車經過,壓過減速帶聲音會特別響。

    我正想將窗戶關上,身旁商牧梟動了動,已經醒了過來。

    “到了嗎”他扶着額,聲音透着濃濃倦意。

    將窗戶升起,我拉開門道:“嗯,下車吧。”

    被打斷的睡眠讓商牧梟臉色很差,酒精在體內流竄,昇華,帶動情緒鬧了一晚,現在終於消停,他迫不及待地想找個地方躺下。

    不知道明天等他清醒回想今晚種種,會不會恨不能殺我滅口。

    可惜沒把他落淚的那幕拍下來

    往電梯口走着,我在前,他在後,這次他沒再牽我的衣襬。

    本來我們在電梯口就該分開,他回他家,我回我家。

    但就在我回頭想與他道別時,身體突然不由自主地往後傾倒,像是被剪了線的木偶,整個頹靡下來。

    糟糕,我一定是錯過了外骨骼的電力警示提醒

    眼看要摔,我已經閉上眼做好準備迎接疼痛,身體卻被一雙堅實的臂膀及時托住。

    “北芥”

    我睜開眼,商牧梟一改先前困頓,滿臉慌張。

    可能衝得有點急,他喘息明顯:“你哪裏不舒服”

    我看着他這個樣子,竟然有點想笑。

    “我的外骨骼沒電了。”

    他怔愣片刻,鬆懈下來,脫力般地抱着我坐到地上。

    “我以爲你暈倒了”

    我這個樣子沒法兒自己上樓,而目前唯一能求助的人,也只有眼前的商牧梟。

    “去,幫我把車後座的輪椅推過來。”我推推他道。

    他蹙眉轉頭看一眼我車的方向,又看回我:“爲什麼要那麼麻煩”說完,他一隻胳膊托住我的膝彎,將我從地上穩穩抱了起來。

    我下意識摟住他脖頸,倒也沒覺得這方法多便捷。

    “你能不能以後當心點,萬一是在外面怎麼辦這次還好有我,要是沒我你知道有多危險嗎”他看着是被嚇清醒了,一進電梯便不停數落我的粗心大意。

    我一直默不作聲聽着,直到電梯到達指定樓層,見他還沒有停下的趨勢,我終於忍不住開口。

    “沒有你我早就到家了。”

    商牧梟跨出電梯的腳步一頓,下一秒又若無其事接上,識相地沒再說什麼。

    開了門,他將我抱進臥室,輕輕放到了牀上。

    家裏還有架備用輪椅,我剛要請他幫我推過來,他脫去外套,直直撲到我邊上,竟就這麼閉上了眼。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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