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不到他回覆,我放下手機先去洗了個澡,再回來發現已經有多條未讀消息。
你什麼意思
你說的“喜歡”是哪種喜歡
你喜歡我什麼
是因爲我讓你重新站起來了
因爲外骨骼嗎
人呢
我不緊不慢地回過去。
就是字面意思。
對方几乎是秒回,我都驚訝他有這麼快的打字速度。
不行,你不能喜歡我
但很快,這條消息被撤回了。過了片刻,他又發過來一條語氣看上去沒那麼強硬的。
你都沒見過我你就喜歡我了
你有一副有趣的靈魂。
卡西莫多也很有趣。
你長成什麼樣我都喜歡,相貌不重要。你如果是卡西莫多,我願意做你的艾絲美拉達。
商牧梟又是許久沒有回覆,我特地去廚房看了眼,但對面暗着燈,什麼都看不出。
靠着窗,就着室外一點路燈觀察着對面,想象着商牧梟此時該是怎樣的氣急難言,輾轉糾結,這幾個月來因爲他而積累的苦悶便一點點消散而去。
人生就是不斷在痛苦與無聊中左右搖擺。當一個人遠離痛苦了,就必定會變得很無聊。叔本華誠不欺我。
手機震動了下,商牧梟終於又回來消息,字裏行間都是拒絕。
但我已經有喜歡的人。
所以很可惜
我不再逗他,回答他最初的問題,給了點小小的提示。
人和人之間的感受力各有不同,從某個層面講,彼此的紐帶好比一根脆弱又堅固的玻璃。當你無法與對方達成“痛苦”的共情,這根紐帶就會出現裂痕,你們的關係也岌岌可危。想要修補破損是件非常困難的事,你要讓對方知道你再也不會犯同樣的錯誤,並且讓對方相信,你會爲此付出最大的努力。
紐帶需用真心煅燒,纔會重新變得堅固起來。
直到我入睡前,商牧梟仍然沒有任何動靜。
我將手機調成靜音,沒再去管他。
睡到半夜,突然被拍門的動靜驚醒,看一眼鬧鐘已經凌晨一點。
也不知道什麼情況,我趕忙挪到輪椅上,匆匆出了臥室。
“誰”我來到門前,透過門板詢問外面的人。
門外一片寂靜,半晌無聲。就在我以爲是不是哪個醉漢喝醉酒走錯門,都準備叫保安過來查看時,商牧梟的聲音遲緩地從那頭響起。
“是我。”
得知不是什麼奇怪的人,我着實鬆了口氣。
自從賀微舟事件後,認識到危險無處不在,我特地網購了堵門器,每晚睡前都會仔細堵上。不想變態沒堵到,堵到了商牧梟。
“這麼晚了,你怎麼過來了”
手剛握上門把,外頭商牧梟再次出聲:“我有個東西想要給你,你不用現在開門,等我走了你再開門吧。”
這句話說完,外面便沒了動靜。
到底是什麼東西這麼神神祕祕非得半夜三更送來我滿心疑惑,有等了會兒纔開門。
外頭的感應燈因爲長久的靜默暗下來,只能透過屋內的一點燈光,模糊地照出地上商牧梟留下的東西。
我錯愕地愣在那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能怕不夠牢固,從底座開始,它被纏上一圈圈的透明膠帶,乍一看上去,像個棒槌。
我所說的“修補破損”可不是這個意思啊。
好笑地搖了搖頭,看一眼黑暗的樓道,確定商牧梟已經不在,我捧着獎盃關上門重新回到屋裏。
把獎盃放回原來的地方,之前被它壓在下面的那盒逆行風,則叫我丟進了垃圾桶如今的我已經沒辦法再以藝術的眼光欣賞這部影片,粉絲和偶像沒事還是保持距離比較好。
回到臥室,檢查手機才發現原來商牧梟給我打過好幾個電話,只是我都沒聽到。
不僅打了電話,還用他自己的號給我發了短信。字不多,簡潔明瞭,主旨清晰。
對不起,我錯了。
我發了個“嗯”過去。
還沒等我躺下,商牧梟的電話就來了。
“你嗯是什麼意思”
我本就是被他從睡夢中吵醒,現在一沾到枕頭邊,睡意便又洶涌而來。
“就是知道了的意思。”
“你”他壓着脾氣,問得沒什麼底氣,“那你這是原諒我還是沒原諒我”
“爲什麼不當面給我”
他磨磨蹭蹭,吐出四個字:“怕你不要。”
“你粘得也太醜了。”
“我整整粘了一個晚上四個小時”
思緒慢慢飄離身軀,我蹭了蹭枕頭,閉上眼道:“誰讓你自己摔碎的”
他的聲音還在繼續,透着不確定:“真的很醜嗎那我那我拿回來重新再粘一下”
那不是要再碎一次這獎盃已經夠可憐,何必總折騰它。
“不行,給我”我聲音漸低,“就是我的了。”
“那你收了,就是原諒我了。”
我的大腦還能理解他的話語,但身體已經不由自主臣服於鬆軟的牀鋪,響應周公的召喚。
“老師”
“北芥”
長久沒有得到我的答覆,他試着叫我的名字,見還不管用,懊惱地“嘖”了聲。
我勉強抽回已經遞給周公的手,努力試着清醒,還在迷糊中,就聽他長長嘆了口氣。
“以前我總認爲,戀愛不應該衝着一輩子,戀愛就應該衝着開心。開心了在一起,不開心了就分開,所以分手也是很正常的事。”他聲音很輕,是一種想說給我聽,又不想吵醒我的音量。
“這世界沒有誰離了誰就活不下去的,我絕不會沉溺於一段不合適的感情,也不會對拋下我的人再有留戀。和你在一起的確很放鬆,很開心,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時間久了我總會忘掉你。我一直,這樣告訴自己。”
“我太自以爲是了”他一連說了好幾遍,聽着對這句話尤爲刻骨銘心,“我太自以爲是了。”
我這時其實已經清醒,但硬憋着沒出聲,想要聽他接下去怎麼講。
“北芥,你能不能不要喜歡別人我比他們都年輕,比他們都好看,還沒有不良嗜好。你要喜歡,也應該喜歡我啊。”說到最後,他語氣帶上點忿忿不平,似乎無法理解我爲什麼要去喜歡“肖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