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彷彿不知道降落傘,不知道手電筒,不知道那些抗生素的作用,他彷彿什麼都不知道了,她以爲自己隱瞞了一個很大的祕密,殊不知,他一直藏着更大的祕密然後像看笑話似地看她。
日記本落在地上,落蠻雙手捂臉,她曾表白過,如果一切可以重來,她會對他說喜歡他,他分明知道她說的是誰,但他無動於衷。
她不是沒有懷疑過,但是她不敢想啊,她連懷疑他是甄將都不敢,太怕失望了。
撿起日記本,她拖着發軟的腳步放回去,沒有勇氣再看下去了。
這牆一開一關之間,她覺得世界忽然就改變了,虛幻得不像真實的。
她高興嗎?他還活着。
她高興,曾立下誓言,如果他能活回來,她可以用一切去交換。
她難受嗎?難受,她孤立無援在這裏,他不認她。
難怪他開始一直拿他當士-兵用,是的,他以前就是這樣,那是否可以說,其實他前生沒有喜歡過她?
來到這裏之後,他是什麼時候對她改變了態度的?是在那一次燒烤,她唱了軍中綠花,對着他說了一句,我很慶幸你還活着,那一刻,他大概就知道她的心意了,所以這些日子的親暱溫柔都是憐憫?都是手段?
他覺得以前的舊部下很可憐,思慕他多年,死後重生還放不下,所以發了慈悲心腸說喜歡她?或者說,還是拿她當部下籠絡過來,好替他管理東宮和摘星樓?陪他一起還賬一起對抗外敵?
落蠻看着她,昔日部將,卻甚至不若這個背叛過她的侍女對她好,落蠻覺得心頭彷彿有一把刀在凌遲着自己曾經的癡戀,這份欺騙,對她來說幾乎是滅頂之災。
“小姐,您哭了?”秋蟬怔住了,看着落蠻殷紅的眼底,驚得張大了嘴巴。
落蠻把淚水逼了回去,“替蘇洛清難受,她這後半輩子可怎麼過?”
她走出院子裏,滿園蕭瑟,她不知道可以去哪裏,這裏沒有一寸土地是屬於她的,她也失去了對這裏的歸屬感。
外院依舊喧鬧,不知道是不是方家的人來了,她不想管了,這幾個月其實她很累的。
她從後門離開了肅王府,站在大街上,到處都充滿了新年的喜慶,十字大街,無處可去了。
有幾匹高頭駿馬疾馳而來,前頭幾人身穿侍衛衣裳,後面有一男子身穿一襲紅色錦袍,刀斧般雕琢過深邃的五官,眼底噙着一汪冰冷,風揚起他的紅衣,如這深冬裏的一抹鮮血。
“那女子,速速躲開!”紅衣錦袍男子身前的侍衛怒喝一聲,落蠻如在夢裏,卻不知道避開。
但疾馳而來的馬收勢不及,眼看就要撞上了她,侍衛大怒,揚鞭要卷她離開,但落蠻倏然驚醒,見那劃破空氣的鞭子襲來,她陡生了狂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