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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牀上的男子緩緩的睜開眼,他的面龐消瘦,隱隱能看到顴骨,他的脣瓣翕動,反覆叫着那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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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塵,太好了,你終於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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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夫人走上前,眼眶通紅地撫.摸他消瘦的面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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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連塵眼眸緩緩聚焦,看着邱夫人的目光,帶着困惑,“請問,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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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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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夫人眼眸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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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兒子,竟然問她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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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薇,怎麼辦,連塵失憶了……”邱夫人慌亂無措,眼淚唰地就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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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薇薇輕拍邱夫人的背脊,“媽,你別慌,可能只是暫時的,我們先找醫生過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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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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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夫人擡手要去摁牀頭鈴,穆連塵卻突然出聲,他目光如隼地盯着雲薇薇的臉,問,“薇薇……你是薇薇麼,你的臉怎麼了……還有我……我記得我開着車,和拐角衝出的一輛車相撞……我是不是出了車禍,我躺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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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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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薇薇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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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穆連塵這是忘了所有人,只記得她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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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又只記得自己出車禍前的事……那時,他們還是熱戀中的情侶,沒有云熙兒,沒有誤會,正說好了,要一起去畢業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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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她多渴望一切回到那一個最美的點,然後她一定會找到他,阻止他被雲熙兒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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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這一刻真的到來了,她卻覺得,好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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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指緊緊地攥了一下,雲薇薇道,“連塵,我們先讓醫生來檢查一下,還有這位是你的母親,最愛你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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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醫生來了,替穆連塵做了一番檢查,凝重地說,“病人應該是失憶了,這種情況屬於醒後後遺症,一般而言,有些人過一段時間就能恢復記憶,但也有些人,可能一輩子都記不起來,但沒關係,多陪陪病人,讓他逐漸習慣現在的狀態,不要有心理壓抑,保持心情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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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又叮囑了一些注意事項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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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連塵看了看邱夫人,又看了看雲薇薇,問,“薇薇,剛剛醫生說我喪失了記憶,難道我的記憶不對麼,我除了不記得我母親,連對你的記憶,都是錯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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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薇薇眸光微恍,穆連塵此刻的眼神是無措又信賴的,那是一個失憶的人,對僅存於記憶中的人,唯一的信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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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忘了自己曾經傷害過她的事,他只記得他們在一起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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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要在他剛醒的第一刻,告訴他什麼纔是真實嗎?
他能接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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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說了,失憶患者,對剛醒來的世界,其實充滿了恐慌,必須要,安撫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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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薇薇脣瓣輕咬,終是說,“沒有,你記得的都是正確的,連塵,你先好好休息,稍後我和媽去替你聯繫康復師,別擔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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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躺了將近一年,穆連塵的肌肉已經有些萎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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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覆健的時候,他甚至都站不直,只能踉蹌着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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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懊惱地捶着自己的腿,抓着雲薇薇的手,不安地問,“薇薇,你是不是覺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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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沒用,可我一定會努力站起來的,你不要離開我,不要拋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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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薇薇眼眶微澀,“連塵,我不會離開你,不管跌倒多少次,我相信你一定能站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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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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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連塵笑着,像是最初的模樣,露出一口燦爛的白牙,彷彿還是四年前那個翩翩的俊朗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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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兩小時的復健,穆連塵又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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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薇薇走出病房,邱夫人歉疚地看着她,“薇薇,真是爲難你了,媽知道不該讓連塵這麼依賴你,可他現在只記得你,媽保證,等連塵康復了,媽一定會告訴他雲熙兒的事,不會讓你難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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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薇薇笑了笑,“媽,你別這麼說,連塵成爲植物人我也有責任,如今他醒了,我怎麼可能丟下他不管,你放心,在連塵徹底站起來前,我會陪着連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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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謝謝你薇薇,那你回家吧,接下來有媽照顧連塵就行了,早點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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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媽,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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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薇薇回到自己的出租屋,待人靜,她才疲憊地蹙緊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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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來得太突然了,她甚至有些害怕,如果穆連塵以後都只肯依賴她,那她該怎麼辦……她做得到安撫,卻做不到再和穆連塵回到最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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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穆連塵到時候能接受現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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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幾天,雲薇薇早上去花店將插花都插好,下午,去醫院陪穆連塵做復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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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連塵終於能夠站立,卻還是走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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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要緊,只要能站,那離跑,還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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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塵,先喝點水,然後我們再走半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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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復室,雲薇薇對着滿頭大汗的穆連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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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連塵咬着牙,重新邁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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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一道急促的身影奔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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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塵,你終於醒了,你快幫幫熙兒吧,熙兒在監獄裏都快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