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宋安樂侯 >第20章 衝擊
    遇到這幾人,都是張田生在陳州的鄰居。

    也是一家六口,老夫妻小夫妻,還有兩個女娃子。正端着碗,在路邊向着鎮上的人討水討飯。

    張田生記得他爹張二順的話,沒敢上前打招呼,而是打算低頭繞着走過去。

    可惜的是,怕什麼來什麼。

    那家人大點的女娃子端着碗來到張田生身邊,可憐巴巴的道:“叔叔能給我一口喫食嗎”

    張田生咬了咬牙,硬着心腸裝作不認識,急忙側頭而過。

    可是那女娃子已經有十歲的年紀,很是認人,雖只看了一側臉,卻也認出張田生來。

    她不由得驚呼道:“田生叔你是田生叔”

    這一叫不要緊,立時那一家子其餘人也都看了過來。張田生再躲可也躲不了,只得苦笑着面對這一家人。

    “陳伯,陳大哥”張田生口中吶吶,拙於言辭。

    陳姓的當家老者看向張田生,驚喜道:“田生,你們一家出來的早,看你這擔着柴行走,莫非在這草橋鎮上已經立了足”

    張田生只得點點頭,“這、這都是主家心善,見我們一家人可憐,就讓我們留在鎮上,幫他做些農活。如今活計已經做完,我便砍些柴給主家送去。”

    陳姓老者眼中立時露出熱切之色,“田生,你是我打小看着長大的,咱們兩家的關係可一直都不錯。如果不是兩家都生的男娃子,怕是如今連親都結下了。你說句實話,你這主家還要人手不”

    聽到陳姓老者的問話,張田生臉憋的通紅,“陳伯,這個我也不清楚。不過我爹和主家保證過,不會再找人了。”

    那陳姓老者聽到這裏之後,便面露不豫之色道:“張老哥豈會如此不能情理,你帶我去見他,我要親自問問,是不是他說的”

    張田生豈能答應,連忙擺手,“不不,陳伯你可不能去,我還要給主家將柴草送過去,也不能帶你去見我爹啊。”

    他倒是想走,可是陳姓這一家人好不容易碰到了一個鄉親,這可是安身活命的機會,怎麼可能輕易放過,只是不讓他走。

    最後張田生被磨的無奈,也只能帶着陳家這六口人去見張老丈。

    當張老丈看到陳家人擁着張田生回來,他便臉色一苦,知道事情有些不妙。

    不等陳姓老者開口,張老丈便直接道:“陳老哥,你不說我也知道,不是我不幫你。你也看到了,我們現在也是寄人籬下,這一家八口被收留,主家已經很是寬容大度,咱們不能不知進退不是”

    可那陳姓老者做的卻更絕,當場撲通一下便跪倒在地,對着張老丈老淚縱橫的哭訴道:“張老哥,求你救救我們一家人啊我們老的餓一點沒啥,可是孩子還小。這些日子以來,都是有一口沒一口的,勉強沒餓死。可是世道實在是過不下去了,再不想想辦法,全家都得死絕了。求求老哥,我們四個大人也就算了,這兩個女娃便留在這裏,給她們一條活路吧。”

    話說的可憐,張老丈被爲難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他看到張田生在一旁戳着和根木頭似的,便氣不打一處來。

    “你這混帳東西,咱們怎麼答應的主家。這可好,咱們一家剛吃了幾頓飽飯惹怒了主家你這是要把全家都害死啊”張老丈指着兒子的鼻子破口大罵,“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玩意兒,陳老哥一家都在這裏,你來想辦法”

    張老丈這是指桑罵槐,等於向陳姓老者表明難處,罵兒子也是真的生氣。

    可是偏偏張田生的腦子不夠,囁嚅道:“爹,要不咱們去求求主家他人雖年少,可是卻是個好心腸。只要主家點頭,陳伯他們一家也就有了活路。”

    這話可把張老丈給差點氣的腦溢血,喘着粗氣道:“放屁主家心善就欠你的”

    範宇家與張老丈他們住的院子近得很,這邊一高聲吵鬧,他這邊就能聽到。

    此時範宇過來察看情況,正看到一院子的人。

    “張老丈,不知何事讓你發這麼大的火氣”範宇看到這情形,心中已經明白了分,可是總要問問情況。

    “主家,我、我這不爭氣的兒子,又給主家找麻煩了。這位是我同鄉的老鄰居,他們一家子六口,也都逃荒過來,我、我這就讓他們走。”張老丈咬了咬牙狠心道。

    不是他不念舊情,而是替這些老鄰居求情,弄不好自己一家人也要跟着倒黴。與其全家被趕出去,還不如絕情一些。

    陳姓老者還沒起來,直接便跪着轉向範宇,抹眼淚道:“主家可行行好,老漢姓陳名升,只求主家將我們家這兩個女娃留下,當成使喚丫頭也好,將來做妾也好,也是救了她們。只管我們四個大人一頓飽飯,我們做大人的,自去找活路便可。”

    便凡人有一點辦法,就不會做這等骨肉分離之事。而且宋代並不重男輕女,反而是個重女輕男的時代。有宋一代,商業相當發達,自然就也催生出了繁榮的娛樂行業。女子所從事的職業也相當豐富,唱歌的、跳舞的、裁縫、銷售、曲藝、雜劇等等,其中最下等的也是廚娘。可是能請得起廚娘的人家,也定是非富即貴。

    這陳姓老者只將兩個孫女換一頓飽飯,可見也是被如今的境況逼到了絕境。

    範宇前世雖然是村幹事,可是他所見過的貧困戶,也沒能到了這種地步。看着陳昇這一家人,一個個髒兮兮的面色枯黃,滿臉的謙卑可憐之色,他所受到的衝擊前所未有之大。

    本以爲大宋是中華兩千餘年的封建王朝中最富有的,可是眼前的情況卻表明,那種所謂的富有,也只不過是相對而言。真實情況遠遠不是書上的幾行字所能形容,更不是他自己憑空臆想能想到的。

    沉思了片刻,範宇纔在衆人的目光下對陳昇老漢正色道:“不必說的如此可憐,收留你們一家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你們一家人能做些什麼。總要讓我有一個收留的理由,不能如張老丈所言,心善便是欠了你們一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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