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聳的白楊樹，被吹得嘩嘩作響。
單薄的襯衫已經抵擋不了濃濃的秋意。
看來國慶後，就該穿長袖了。
想想昨天還沒有這種感覺，今天竟然被吹透了。
稍微瑟縮了一下身子。
蘇清越點着煙，深吸了一口，不小心嗆進肺裏，咳嗽起來。
旁邊有幾個同事，往裏走。
看到他，全都微笑着打招呼。
蘇清越也對他們招手。
但又咳嗽起來。
來焦點這麼久了，他還是不適應程序員的習慣，在樓道里抽菸思考。
他更喜歡孤獨地喝杯茶。
或者下到樓下，感受下自然。
曬一曬或者吹一吹。
讓思緒稍微緩緩。
看看手中的煙，又抽了一口。
這回不敢使勁吸了，只輕輕一下，便把煙吐出去。
承認自己的既定目標確實達到了。
而且是在這麼困難的情況下完成的。
應該說陳峯說得對，他是幸運的。
可也是不幸的。
因爲他本來還想更進一步的。
炮兵剛結束，步兵正整裝待發。
只需一個或幾個衝鋒，便可拿下陣地擴大戰果。
但是……
言孤軍不可久留，乞令班師。一日奉十二金字牌。
數月之功，難道要廢於一旦？
焦克俊客客氣氣地笑，在腦中徘徊。
他是三駕馬車最前面的頭馬，說話溫和、態度誠懇，給人溫文爾雅的感覺。
可其實也許並不如此。
想想晚上還要和大家聚會。
前者還讓他和團隊聊聊，瞭解一下大家的想法。
也許他真想知道吧。
煙快滅了，蘇清越又抽了一口，把煙吐出去。
下了決心，把大家真實想法告訴他。
好的壞的，自己做判斷。
把煙掐滅，扔進垃圾桶。
回到樓上時，見何莉莉正拿着漂亮的鮮花。
後者見他過來，立刻往另外一頭看了看，臉紅起來，有些尷尬和僵硬。
跟隨她的目光，看到高巖海的背影。
頓覺噁心。
俗話說：兔子不喫窩邊草。這可倒好，一天到晚圍着公司前臺轉。
“蘇總。”
“你好。”蘇清越笑了一下。
對何莉莉他還是很平和的。
畢竟這又不是何莉莉的錯。
而且整個項目，應該說莉莉也是有功勞的。
周子友又對她欣賞有加。
正要往辦公室走，何莉莉再次叫他：“蘇總……我……”臉還是紅的。
“怎麼了？”
“我想和您說點事。”她說着，看看左右。
確認沒人。
蘇清越停下腳步，讓她說。
後者隨即說道：“蘇總，您能和焦總說說嗎？”
“和他說？說什麼？”蘇清越有點不解。
“高總，太討厭了！”她說道：“總給我送花，我都說了不要，可他根本不聽！現在公司的人，都在議論我，就好像是我的錯。連子友，都覺得我做得不對。”她說，嘆了口氣，又道：“可我真的什麼都沒做。”
沒想到是這事。
蘇清越一怔，想想焦克俊竟然要把項目交給這樣的人。
隨後跟了一句：“就是你的錯。給壞人以溫和，就是縱容。你下次那就把花扔他臉上！”
“啊？”
“嗯，把花扔他臉上！然後看着他……”蘇清越說道。
何莉莉徹底愣住，顯然她不敢。
蘇清越隨即又說：“出問題，我幫你在焦總那裏說。”想起之前有女孩兒來公司鬧，嚇得高巖海都不敢出屋，他斷定這傢伙就欠這麼一下子。又對何莉莉說道：“對了，田老師通知你沒有，晚上聚會。”
“說了。”
“嗯。”
蘇清越隨即回了辦公室。
坐下來想着，怎麼和大家說。
還是要先聽聽田之中的意見，於是把他叫到辦公室。
後者進來後，先一笑，說道：“老大，資料片我有些別的想法，你聽聽？”
“稍等，我跟你說點別的事。”
“你說。”田之中笑。
想了片刻，他忽然發現自己不知道該如何說。
委婉的話，似乎沒法說出來。
最後問：“你有什麼想法？”
“想法？”田之中先是一怔，以爲自己聽錯了，接着突然急了，說道：“什麼叫我有什麼想法？老大！這叫什麼事啊！”語罷，跟了一句粗話，說道：“他以爲我們是什麼？任人宰割嗎？”
“我先問問你。”蘇清越說。
“問什麼問啊？”
田之中一激動，隨手一撥茶杯。
茶杯嗖地飛出去，砸在隔斷的玻璃上，發出啪的一聲。
水灑在地上，茶杯碎了。
他罵了一聲。
剛要說對不起，蘇清越便截住他：“談正事！”
田之中站起來，氣得在辦公室來回踱步：“當初要不是你，我早走了！”
“我知道。”蘇清越點頭。
隔間外有人探頭。
是周子友，知道他是擔心自己。蘇清越擺了擺手，讓他不要管。
田之中隨後又繼續，聲音大得都要把天花板掀了：“你以爲高斌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做，非得和豬頭李作對？非得罵他？”他近乎大吼：“李霖還號稱會寫程序呢？產品距離上線還有一天，他自己負責的模塊還有一堆問題！你以爲高斌是因爲什麼？”
他把內幕也喊出來了。
蘇清越做過產品。
明白田老師說的。
接着後者又繼續：“還號稱老佛爺呢，他是什麼佛？他也配當佛？自己富得流油，底下部門經理連個房子都租不起！有人到現在還住地下室呢！他管過嗎？他把兄弟們當兄弟了嗎？每次加班，他陪着兄弟們了嗎？”
沒有刻意阻止他發泄。
又聽他喊：“還有那個電視娃娃！”他說，用手指着屋外面。
蘇清越反應了一下，才明白他說的是天線寶寶高巖海。
“那是個什麼玩意兒！誰不知道，這孫子是靠着喫軟飯去的美國！結果到了哪裏，因爲出軌讓人家踹了！你以爲他是學程序出身的嗎？別逗了！電視娃娃，就是個演員！和他的項目一樣，就是能演，永遠做不出來！”
無奈地聽着，覺得這倒是像高巖海的作風。
蘇清越聽他又繼續。
“還有焦克俊！！！”
“……”
他還要說這個，蘇清越本來想阻止。
卻最終沒有說話。
他又吼：“你以爲他是什麼好人？一丘之貉，紅臉白臉罷了，我們早看透了……”他氣急敗壞，幾乎是咬着後槽牙說的。
一字一頓。
蘇清越聽着，覺得他和自己的想法是一樣的。
只是他來的時間短，很多事情沒有來得及瞭解，也沒有人告訴他。
現在知道了，焦點的問題不僅僅在業務上。
但連田之中都知道內幕的，焦克俊能不知道嗎？
本來還感念，他畢竟給了自己這個平臺。
可自己不也給他做事了嗎？
真是一團怒火，無處發泄。
又不想在辦公室點着，最後蘇清越強壓下來，說：“行，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啊？”田之中大聲問。
“你不同意。”
“我相信咱們這羣兄弟，沒人會同意！”田之中喊：“正好晚上不是聚會嗎？你要不，問問大家，看看他們的反應。要是但凡有偏差，我提頭見你！”
“不用那麼誇張！”蘇清越笑起來。
“我不是誇張！”田之中大聲強調：“今晚陳總不也在嗎？好啊！都在，就說說！她可是姓焦的身邊大紅人，那就給她看看！”
“這事和陳總無關。”蘇清越趕忙強調，因爲他明白，陳婷根本管不了這些。
“沒所謂！！！我就是要讓他們知道一下，不要以爲一個破職位，就可以拴住別人，現在找我們的人多了去了！”田之中大聲說：“昨天遊獵鷹的還找我呢！要不是你，我早走了！”
他如此說，蘇清越也只能點點頭。
現在的確是各大公司的獵頭都在找項目組的人。
姜正尚有想法不稀奇。
他想着，最後田之中發完火了，再看地上的茶杯。
愣了一下，最後說道：“我賠你！”
蘇清越笑了一下。
田之中隨後跟了句：“老大，你是不是有什麼想法了？”
“再等等……”蘇清越最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