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從懷文那個小地方到南都，再從南都到華絡、再至焦點，過往歷歷在目。
卻又恍若夢境，真實地發生了。
蘇清越望着嶽臨島堅定的目光。
視線裏還不止這些，還有信任、欣賞。
蘇清越強壓心中燃燒起來的火焰，不斷告誡自己。
凡是要多問問，爲什麼是我？
想起來有人曾說過：理想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說了那麼多戰略，如果不談落實，也不談執行，那就是紙上談兵。
下一刻，蘇清越沒有激動，反倒是愈發冷靜了。
說道：“我準備購買一到兩部有版權的小說，進行產品設計和研發。”他說：“當然包括運營和市場在內，都必須是我們自己來完成。”他說，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又道：“另外……”
“清越，具體的計劃你今天不可能完全說完！”嶽臨島擺擺手。
他看起來很激動，擺擺手讓服務員離開。
然後親自拿起茶具：“今天的功夫茶我來。”
“您來？”蘇清越笑。
“不相信啊？”嶽臨島笑起來，他說着先把泡過的茶扔掉，重新沖洗茶具，“我們那邊的人最講究茶文化，以前各個小店裏都有喝茶的地方。我小時候家裏再窮，沒有米，但都有茶。”
“待君子，清心身。”忽然想起一篇功夫茶的文章，蘇清越說。
“對了！就是這句話。”
嶽臨島笑起來。
開始一步步操作，問蘇清越：“你知道真正的功夫茶，古法有多少道程序嗎？”
“您說。”蘇清越雖然愛喝茶，但江南一帶以綠茶爲主，對功夫茶不是太瞭解。
看嶽臨島幾個標誌的動作，就明白不簡單。
“一共二十一道呢。”他說：“現代社會什麼都電氣化了，就省了很多工序。”他說：“至少生火、侯火這些都沒了，不過還有十幾道程序保留着。”語罷，用清水沖洗茶具，又道：“但是不管如何變化，人只有上了茶桌，纔有機會喝到茶水。”
聽出來，他是以茶言志。
上得了桌的人，纔有機會品茶。
蘇清越說道：“所以要先上桌。”
“對！”嶽臨島認真點點頭，又進行下一步工序：“不管你有多少道工序，現代還是古代，只有先上桌纔有機會。這是亙古不變的定論。”他說，思慮半晌又道：“在這方面，我和你一樣，又不一樣。”
“怎麼說？”蘇清越問。
“我和你一樣的是，當年我也是不甘心，大學時就開始創業。後來大學畢業後，創辦這個臨島軟件。”他說：“我可以這麼說，剛開始很多人反對我創業，說什麼你沒門沒路的，也可以？可我眼見那個機會，如果不衝上去，我會後悔一輩子。”
蘇清越想象得到，那種得不到承認沒有任何支援的痛苦。
忽然回想起自己決定前往平京時的感覺。
對！幾乎是一模一樣的。
看着嶽臨島把泡開的茶沫刮掉。
一句話在腦海迴響：有些鳥兒註定是關不住的，它們的每片羽毛都閃耀着光輝。
想想自己當年也是忍耐了多少年。
可最終還是沒忍住，破籠而出。
“這點我和您一樣，我不能眼看着機會，卻把自己封在籠子裏。”
“就是這感覺！”嶽臨島說。
“你說，清越。”嶽臨島笑。
“我和您最大的不一樣，就是我沒上過茶臺。”他說：“而您至少在上面喝過茶，儘管位置不是最中間的。”
“清越，我最欣賞你的一點，就是靈性！”
嶽臨島語罷大笑。
把茶盞裏倒上茶，遞給蘇清越做了個手勢。
稍微聞了聞香氣。
喝了一口。
嶽臨島繼續說道：“我現在把臨島軟件全部賣掉了，不是因爲我不想在這個位置上，而是因爲我看到這個桌子上人太多了，水卻越來越少，茶更是寡淡了。再這樣下去，遲早都得喝白開水。”
“索然無味，不如離開！”
“對！”嶽臨島說：“但這是暫時的！”
“當您再回來，一定是坐主位喝茶的那個人！”蘇清越說。
瞬間明白嶽臨島的野心了。
後者忽然大笑：“知我心者，莫過兄弟你了！”語罷，又道：“你就說多少錢吧。”
“第一期要三千萬！”儘管這樣的野心配得上這樣的額度，不過多少還是有些忐忑。下一刻，蘇清越又解釋：“因爲要同時進行兩個項目的開發和前期市場費用，所以……”
“這是第一期？”
“是的，因爲……”蘇清越又想解釋。
“投資規模太小，達不到目標。而且只有產品出來，纔有說服力。”嶽臨島打斷他的話，又說：”兄弟，就按照你計劃來。啓動資金我出，先把攤子支起來。你負責公司管理運營，我做好後勤保障，包括找錢找關係。”
“全力以赴！”
蘇清越已經無話可說了。
他想此時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做好計劃儘快開始。
這個時候嶽臨島又說道：“臨島軟件我是全部退出。錢是分三次到賬，一共是12億。我剛剛拿到第一筆四千多萬，交完稅大概三千多。我全部投進去，你放心！”他說又囑咐：“不過你別再找別人了。”
沒想到嶽臨島這麼實在。
竟然連家底都說了。
那種捨我其誰的氣勢，是一般人根本沒有的。
所以有些人成功是有道理的。
嶽臨島不想這麼一次上茶桌的機會，被人橫刀奪走。
希望自己能夠安心做事。
下一刻，蘇清越端起茶盞，終於再也抑制不住情緒，說道：“嶽總，以茶代酒！”
瞬間，嶽臨島也端杯：“清越，我歲數大了，抓時代可能沒那麼準了。可我慶幸的是，我認識了你。從《武俠大世界》成功開始，我一直關注着你。”他說：“之前我也擔心過你，因爲焦點的那些事。”
“我明白。”
“但我始終認爲，你走在我們的前面。你能抓住行業，抓這個時代。”他說，眼圈紅了：“這方面你是天才。我等了這麼久，就是等你這一天！實際上我應該感謝你！”激動地說：“臨島軟件和網奇合併後，有一個階段特別失落，我想可能這就是我一輩子的所有成就，再難突破……慶幸這個行業，慶幸有你……”
語罷，兩人眼圈都紅了。
以茶代酒。
蘇清越最後說：“爲大娛樂戰略！也爲重新上桌！”
兩人輕抿茶。
燦爛地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