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一夜，蘇清越睡得並不踏實。
夜裏他似乎一直在開會，一個聲音反反覆覆出現：沒有誰是一座孤島，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是連鎖反應。丁以爲自己是孤立的，根本想不到甲乙丙做得決策，會嚴重影響到自己。
接着便是無盡的海水蔓延過來。
浸沒陸地。
他本來應該害怕的，卻發現自己胸有成竹。
隱隱意識到自己是在做夢。
於是整整一宿，都在這種半夢半醒之間渡過。
好像半醒間，還聽到廣哥出門。
直到第二天起牀，感覺像沒睡一樣。
看看錶，已經七點十五了。
趕緊刷牙洗臉。
和焦點距離不一樣，悅道網絡距離家更遠。
而且要途經好幾段最容易堵車的路段。
所以每天他只能早早出門。
否則還不如不出門。
收拾完畢，和阿眸打了個招呼，趕忙往外走。
老規矩的狀元餅，然後上了東山的車。
和以往一樣，他們還是右轉，只不過再下一個路口，直接上三環。
這是蘇清越的主意。
雖然稍微有點繞，但節約了不止二十分鐘。
路上東山接了個電話，好像是家裏的事。
應該是老人住院了，正需要錢。
他心情看着不太好，過了一會兒掛斷了。
蘇清越問道：“你這是怎麼了？”
“老丈人住院了，要錢呢。”他說：“問題是我哪有錢啊，我幹這行的，就是混口飯喫。這一手術加上後期化療，再有各種檢查、吃藥怎麼不得幾十萬？”他說着，嘆了口氣：“我都借遍了。”
聽他說，蘇清越理解，在平京很多人都是這個狀態。
不能說錢不夠生活。
可不能遇到問題，否則可能分分鐘就被打回原型。
車子又繼續往前開。
路上蘇清越問他：“你差多少錢？”
東山擺擺手：“十好幾萬呢！”他語罷笑起來，“繼續借吧，真是一分錢難倒英雄漢！”他發出一聲感慨，又點着一顆煙，說：“早知道早存點錢，多留出來一點富餘，這樣有事就沒那麼窘迫。”
不到八點十五車子就到單位了。
蘇清越下車離開。
進辦公間的時候，裏面還沒什麼人。
他照例沏了一杯綠茶。
坐下來打開電腦。
看看窗外擁堵的車流。
遠處的樓羣也越來越塊地崛起了。
有幾棟樓已經封頂了。
估計時間不會太長，這裏就會和西關村一樣。
車水馬龍，地價高漲。
他想着，視線又回到屏幕，再一次看《那一點點仙氣》，這已經是他不知道看的第幾遍了。蘇清越對這部作品的精髓越來越理解，也越來越喜歡了。
這時，田之中發來信息說：“前期準備工作差不多了，我們可以往下進行了。”
東方駿的郵件也如期發到：“清越，說明時候我們碰一下具體的方向和計劃。”
蘇清越也覺得差不多了。
想着第一是聯繫喬震，大家準備開個作品懇談會。
第二個是和周子友、劉宇明商量一下到底在哪開這個會。
把後二者叫來。
劉宇明態度明確：“我認爲就是平京，因爲這裏是我們的主場。”
但周子友否定他，道：“還是應該在臨安。”
“臨安？”劉宇明問。
最後他們認爲周子友的合理。
蘇清越直接選用。
接着他聯繫喬震，告訴他地址。
不過後者否定了他的建議，說道：“作者分散在各地，時間湊到一起不容易。更何況有些作者比較內向，並不太願意和同行交流……”
明白兩個項目方向不同。
溝通的方面喬震肯定比自己瞭解作者。
蘇清越表示同意，並建議大致時間喬震來確定。
一上午過得很快，快十一點的時候。
他接到肖玉的電話。
“越哥，你中午有事嗎？”後者問。
“沒有。”
“那我過去找你喫飯。”肖玉回。
隱隱覺得她有很重要的事找自己。
從她和姜正尚分手，他們兩個其實只見過一面。
是蘇清越安排的飯局。
但是由好好姐姐組織的。
大家爲了給她放鬆，晚上又請她去唱歌。
蘇清越覺得肖玉憔悴不少。
暗暗嘆氣，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幫她。
快十一點半，他把飯店地址發給肖玉。
是她家鄉菜館。
在這附近還算有名氣。
他十二點多的時候下樓，過了馬路上七樓進了飯店。
肖玉已經坐下了。
白色羽絨服搭在椅背上。
一件粉色衛衣配淺色牛仔褲，胸口是個蘇清越不熟悉的牌子。
她朝蘇清越招手。
蘇清越走過去，問道：“怎麼樣最近？”
“還可以。”肖玉笑起來，又問：“越哥，你呢？公司怎麼樣？”
“正在有序開展。”蘇清越說。
肖玉聽着點點頭，又問：“那你們下一輪開始了嗎？”
“沒有呢。”蘇清越說：“我們現在主要是集中精力在產品，錢本身是夠的。”
“……”
聽他這麼說，肖玉明顯怔了一下。
不過很快恢復平靜。
服務員這個時候拿過來菜單。
照例還是讓肖玉點菜。
後者只點了一個辣菜，其餘都是相對清淡的。
她接着，說道：“剛纔姜正尚給我打了個電話。”
“嗯？他又有什麼事？”蘇清越問。
知曉因爲分手，姜正尚一直在糾纏。
蘇清越很想說一句：你也算個男人。
後這個時候說道：“他告訴我，陳總投他了，A輪高達一千五百萬美金。”
蘇清越一怔。
肖玉又繼續：“還說我一定會後悔。”她笑起來，“他總以爲他是世界上最獨一無二的人才。”無奈地搖頭，又道：“可是真的很煩。”
“我明白。”
不再想陳老大給姜正尚投資的事。
蘇清越點點頭。
覺得這不是個解決方案。
跟着肖玉忽然情緒低沉下來，說道：“對不起，我倆的事老麻煩你。”
“你從來沒有麻煩過我。”蘇清越說，想了片刻，又問：“今天找我有事？”
心裏已經下定決心，不過她有任何難事，自己都會傾力相助。
片刻之後，肖玉終於點了點頭。
說道：“是的，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