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將公路一側的海，染成蔚藍色。
從遠處看，海與天在天涯盡頭交匯。
蘇清越從酒店出來，特意問了問服務生陳峯說的地方在哪。
對方送了他一張地圖，指給他現在的位置和要去的地方。
清晰明瞭。
讓他忽然想起焦點樓上的地圖公司。
據說他們的技術日漸成熟。
如果這樣以後可能就不再需要問路了。
看看錶，時間足夠，蘇清越決定走着去目的地。
順着臨海小路向前。
雖然是午後，陽光略微強烈。
但高聳的椰樹遮蔽了一部分陽光，配合微微的海風，讓人時時刻刻感到涼爽。
視野中有人在沙灘上追逐打鬧。
天空不時有帶着廣告的滑翔機飛過。
他繼續漫步向前。
大概知道陳峯爲什麼找自己。
絕不僅僅是敘舊。
可這件事沒什麼可說的。
不知該怎麼迴應他。
往前走，陳峯和他約好的地方，在一處安保嚴格的臨海別墅區。
門口的保安攔住他。
蘇清越給陳峯打電話。
時間很短，一位穿旗袍的漂亮女人，出現在視野中。
像從海中走來。
跟她進小區才發現，那不過是因爲她們距離沙灘太近了。
又有光的折射。
導致看起來場景很浪漫。
女人從始至終沒說什麼話。
只問了一句：“您是第一次來吧？”
“對。”蘇清越回。
“下次來可以提前電話我們。”她微笑着說。
領他穿過小區，走到最靠岸邊的那棟白色別墅裏。
門頭掛着簡單的白色招牌。
只有一個楷體的字，印着：茶。
走進去，影壁牆供着茶聖陸羽。
屋子裏有淡淡的檀香味。
紅木的座椅在其間，提升整個茶舍的檔次。
廳堂挑高至少三米五、六。
女人領他上樓。
旋梯臺階舒緩，扶手也是紅木的。
蘇清越發現這裏只有兩三個包間。
陳峯在最裏面的一間。
他走進去，陽光襲來。
從磨砂影壁牆，見陽臺的門開着。
屋內有兩個書櫃，上面是線裝書，茶臺沒有用。
陳峯在露臺。
正將一壺無味的茶，倒入垃圾桶，又泡上新的。
女人很自覺，關上門離開了。
見他進來，陳峯笑起來，問道：“這地方是不是不太好找？”
“非常好找。”蘇清越微笑解釋：“酒店服務生幫我在地圖上，標註了我和你的位置，瞬間什麼都清晰了。”他說：“我還是第一次見這麼厲害的服務生，指路指的這麼好。”
蘇清越語罷，坐下來。
露臺座椅是鐵藝的。
一個簡單的玻璃桌臺，上面有個茶臺。
陳峯難得休閒。
穿着一身白色運動服。
白色的跑步鞋。
本來是應該精神的，可蘇清越卻隱隱覺得他有些疲憊。
不知道怎麼回事。
他隨口寒暄着問：“您什麼時候到的？昨天晚宴沒看到您。”
“我六點多才往這裏走，下飛機已經九點了。”陳峯說，先潤壺，又把茶葉放進去，說道：“嚐嚐，這是我回川府，小宋給我拿的。峨眉的小葉苦丁，很便宜，但是喝起來別有一番風味。”
上手沏茶，第一泡倒掉。
蘇清越問了一句：“小宋？”隨即想起來是宋睿禮。
陳峯這個時候也點頭稱是。
又道：“他現在公司做得不錯，項目一直往前快速推進。”說：“以前業界論壇總傳，小宋和咱們華絡很多人關係不好。又說他背信棄義什麼的，還傳我和杉木資本不合。說得就像真有這回事一樣。”
陳峯語罷，給蘇清越看茶。
茶盞稍燙。
蘇清越放了放。
總覺得陳峯提起宋睿禮，有一絲羨慕。
他這才意識到，昨天陳峯應該是和宋睿禮一同到的天涯。
這個時候陳峯又道：“清越，你最近怎麼樣？年會應該有動靜吧？”
“肯定有。”蘇清越點頭，心裏有些忐忑。
陳峯大概是因爲心情，沒有察覺這一絲微妙迴應。
他感慨起來，說道：“嶽總投你，大概是他這輩子幹得最值得事，只用了三千萬，還不是美金，就換來了上桌的機會，”他說：“漂亮！”又道：“現在別提我有多羨慕你們了……”
聽他說，蘇清越笑了笑。
後者又繼續：“你、嶽總、正尚、三槍還有小宋，不管你們誰，都已經在各自的領域上桌了。”話到這裏，他嘆了口氣，“幸福啊！其實這才我最喜歡的生活，而不是現在，我看着都着急。”
他語罷，自我解嘲地笑起來。
蘇清越從中感到一絲落寞。
想了想，跟道：“老大，其實您現在幹也不晚……”
“但是路徑就不一樣了。”陳峯說：“因爲桌子已經被你們這些公司佔住了……強上未必是個好買賣。”他感慨，又道：“所以我就是出來，也得先想好了。”
他說着，蘇清越點頭。
意識到陳峯有自己的無奈。
接着兩個人又聊起來，一些認識的人。
但誰也沒提鄭三槍。
過了一會兒，蘇清越拿起桌上的茶點。
陳峯介紹：“對，嘗一嘗，他們做的抹茶小餅乾，非常好。”笑起來，又說：“清越，我和你說過，我一直希望你和正尚聯合。因爲你們兩個人是華絡最有希望的，和則利。”
他語罷，蘇清越沒說話。
繼續喝茶。
陳峯這時又道：“大家沒過不去的溝坎，只是論壇胡亂傳話。”他說，其實心裏清楚，每句話都是真實的，又道：“我真心建議你們兩個，別太把論壇的話當回事。你要是同意，我把他叫出來，”陳峯最後說：“渡盡劫波兄弟在嘛……”
蘇清越覺得，陳峯想要縫合關係。
並非姜正尚的主意。
而是他本人和衡平資本都希望如此。
心中暗歎，但選擇了沉默。
最後陳峯追道：“就真沒挽回的機會。”
“老大！”蘇清越說話了，“這件事不是我不給你面子，而是我們現在爭的是行業第一梯隊的位置。在多個領域，我們都面臨同態競爭。”他說：“每個人都以爲我們是簡單的私人恩怨，其實真的不是……”
他一句話，陳峯怔住。
沉默良久。
蘇清越以爲他會感慨大家的變化。
卻沒想到，他卻說：“清越，聽你這麼說，我真高興。”他笑起來，舉起茶盞，“原來你早就看到了這些。你的商業直覺，甚至在我之上了。”他說，又連道了三個好，最後才又感慨：“羨慕你們，都找到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