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越稍稍皺眉，想起郵件發出的時候已經快四點了。微微有些擔憂，說道：“你昨天睡得挺晚的，今天這麼早來，身體能頂住嘛？”他隨口問，注意到陳婷燙了個大波浪，外面套了一件藍色小西服，顯得利索漂亮。
“沒事。”陳婷笑着坐下。
“中午去按摩椅上休息會兒。”蘇清越囑咐，給陳婷倒了杯水。
“嗯。”後者點頭，問：“有什麼事嗎？清越。”
“你那個文件我看了，我覺得非常好。”蘇清越說：“我注意到咱們首席財務官管轄的部門裏，投資者關係那裏，還缺個總監，另外杜楠湘缺個助理。我是覺得這個部門和這個人，對公司的未來非常重要，我們得安排好一個合適人選。”
他說，陳婷點頭。
跟着蘇清越又道：“要儘快。因爲一旦開始Pre-IPO，南湘的工作會非常緊張。我們要幫她解決問題。”
“嗯，這個也是我和楠湘商量後定的崗位。”陳婷點頭，想了想說道：“我的想法，除了能力之外，還有很重要的一條就是她個人的道德品質。她必須具有良好的敬業精神，有人生目標，要對悅道網絡忠誠。忠誠是這個職務的人格基礎，個人服從團隊。”
“這方面你拿捏。”蘇清越說。
“清越，其實這個人選，昨天我就想好了，我心裏已經有人選了。”陳婷說。
“哦？”蘇清越一怔，問道：“你說說看。”
“就是我那個姐們兒，開溫泉那個，吳寅萍？”陳婷說，又補充解釋：“咱們幾次年會，團建不都是在她家搞的嘛，你還記得嗎？”
“我有印象，但是她家不幹了？”
“對，已經轉出去了。”陳婷說：“她跟我說，太累了，投了那麼多錢，成本各種高，還有各種關係要維護。每天累死累活，看着客人特別多，但其實不怎麼賺錢。他們本來三個股東，兩個都不想幹了，她索性也退出了。”
“她能力怎麼樣？”
“這個沒問題，她是天大的MBA畢業，有註冊會計師的證。人家一開始是想給自己家打工，沒想到自己幹這麼難，和家人一商量，就這麼不幹了。不缺錢，還有點理想……絕對自己人。”她說，又解釋：“而且她以前也有過工作經驗。”
相信陳婷對於人的判斷，儘管對這個人具體不算了解，蘇清越還是說道：“這樣吧，你儘快約個時間，我們見一下。如果可以，楠湘也一起。”
“沒問題，放心吧。”陳婷隨後說道。
他們接着又聊了一會兒，陳婷離開。
蘇清越又進入案頭工作，把昨天自己總結的一些思路和想法，全部列出來。列到紙面上，使得矛盾更進一步的清晰明瞭。
首先明確，何家華這裏是個主要矛盾，這是繞不過去的，必須解決。
其次是鍾譚凱這裏，自從前幾天鍾譚凱又給他打電話，甚至暗示自己和廣哥公司平臺涉嫌洗錢，以此要挾自己。幸虧歷銘及時幫助，他們在幾天內除了火速改變，還和官方的反洗錢機構達成合作了。不過，他倒是不反對和鍾譚凱談談合作，這一點蘇清越有自己的想法。
至於劉強，蘇清越覺得也未必就有多好解決。這看似是一個次要矛盾，但很有可能最終卻演變成主要矛盾，這也是要處理好的。
把這些都弄好，門忽然響了幾聲，他擡頭看，發現是張一春走了進來。
“哎，當然了。”被他這麼一說，張一春一怔，態度依舊和昨天一樣，甚至還帶着點理所當然的意思，說道：“不是昨天說好了嗎？給我個答覆。今天能正式開始了嗎？”
他說，理直氣壯的。這可能一部分是他的習慣，另外可能是何總背後承諾過什麼。
蘇清越冷下臉，也沒給他倒水，從嘴裏冒出一句：“不可能，不行！”他一字一頓。
張一春瞬間愣住，似乎沒想到蘇清越這麼說，愣了好半天，才問：“什麼不可能？今天不可能嗎？那哪天可能？”
“等等…”發現他還沒意識到怎麼回事，蘇清越只好讓他停嘴，又說道：“我說的不可能，意思是你不能做悅道CFO。”他強調。
“爲什麼？”張一春明顯有些着急，“因爲我的工作經驗嗎？這些我是可以處理好的。還是因爲我的專業？我有多項證明自己的專業證書。投資者關係這裏，我也沒有問題。爲什麼不行呢？你能說個理由嗎？”他明顯有些着急了，態度隨之從急躁變得緩和起來。
“我不喜歡你！”蘇清越只一句話，便回了他。
張一春瞬間愣住，他估計是沒被人拒絕過，臉被氣得一陣青一陣紫，說不出話，完全不像四十多歲的成年人。
這時候，蘇清越擡起手腕，看了看錶，說道：“春少，你可以走了。”他說，再次囑咐：“記住，來之前一定要告訴我，因爲我怕我不在！”
“好，你們狠！”張一春用盡最後一點倔強往外走。
看他離開，蘇清越沒有起身送他，甚至連個再見都懶得說。
他不清楚張一春真實背景是什麼，但是可以想像的是，何家華若知道，一定會氣急敗壞的。即便如此，大家也不會翻臉，因爲大家都是聰明人，是成熟的人。小孩子纔講爽不爽，成年人看得是大局，是利益。
何家華當然明白，這不是一個簡單的拒絕，其實也是對於控制權的宣誓。
蘇清越認爲，這個宣誓是有必要的。
想着這些，本來準備繼續工作，這個時候鍾譚凱卻把電話打過來。
“蘇總……”電話那頭傳來鍾譚凱的聲音。
蘇清越回了個嗯，接着鍾譚凱又道：“蘇總，你想得怎麼樣了？要是可以，咱們下午聊聊。我去你那裏，或者咱們出去找個地方。時間地點都你定，你看可以嗎？”鍾譚凱的聲音，在電話裏顯得誠意滿滿，像一頭猛獸在撲食獵物前，耐心而安靜。
不過，蘇清越覺得，這倒也不是不可以。對自己來說，他和鍾譚凱遲早是需要聊的，蘇清越也沒完全否定。想到這裏，他給了鍾譚凱一個地址，又說：“那就下午三點見吧，咱們正好喝點咖啡。”
“行啊。”沒得到否定答覆，鍾譚凱顯然很高興。
他們說好之後，掛了電話。
再擡頭，注意到牆上掛鐘已經指向中午十一點三十分。
正這個時候，杜楠湘發過來一條信息，問道：“蘇總，中午有時間嗎？一起喫個飯？”
“好啊。”蘇清越回。
十二點的時候，他們一同朝樓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