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越就看到姜正尚坐在裏面。
西裝革履。
走過去打招呼，姜正尚露出燦爛的笑容。
不知爲什麼，蘇清越總覺得他的微笑，有種莫名其妙的優越感。
不過毫無惡意。
寒暄了兩句。
姜正尚今天沒系領帶，襯衣領口敞着，手臂放在椅子扶手上，像在思考什麼。
正要問怎麼了。
陳峯目光繞過他肩膀，招呼了一聲：“請進。”
蘇清越回頭，看到已經升任產品總監的利君走進來。
他今天穿了件格子襯衫，一條深色牛仔褲。
見姜正尚在，點了下頭。
接着盛天成走進來。
朝他一笑：“我看見清越往回跑，接着就是你，猜老大就得給我打電話，果然……”
幾個人正說着。
外面又進來一個人。
是個女人。
長髮、紅脣、職業裝，臂彎夾着個文件夾，手裏拿着根筆。
進來和陳峯打了個招呼。
又朝大家笑了一下。
沒說話。
蘇清越知道她，她是華絡的專職法務，名叫李曉婷。
畢業於五道口大學的法律系。
陳峯辦公室座位不多。
三名男士把座位讓給李曉婷。
蘇清越想着，看來是大事。
因爲只有足夠大的事情，產品總監、市場總監和渠道總監，纔會同時出現。
而且還有法務。
和《封神世界》有關？看看姜正尚，蘇清越知道天焰工作室主打就是這個。
陳峯沒客套，直接在電腦中，啓動程序。
把屏幕轉過來。
衆人目光聚攏過去。
遊戲啓動中。
陳峯說：“有人破解了《封神世界》的客戶端，做了一個暴露補丁。然後上傳到了各個網站，這件事對公司形象有很大影響。”他說，指指屏幕，“《封神世界》剛剛準備推廣，如果造成損失是不能承受的。”
他說着。
遊戲啓動起來。
陳峯用自己的角色進入。
瞬間，衆人瞪大眼睛。
看到遊戲人物的衣服忽然丟了。
不止是角色，還有NPC。
好好的遊戲，變成“不穿衣服Party”。
利君抱着雙臂，發出呵呵聲，冷笑搖頭：“真無聊。”
盛天成也笑了兩聲，不猥瑣，是真被逗笑了：“這玩意兒要放到下面的網吧，小兄弟們肯定喜歡。”他說，笑裏有無奈，指指屏幕，“不過，誰這麼缺德？能找到這個人嗎？”
陳峯看了他一眼。
“這個已經造成傳播，範圍已經擴大。現在最擔心的是輿論對我們不利，《封神世界》公測在即，我們不能節外生枝。”他說：“但我們需要用合適的辦法，處理好這件事。”他把目光轉向蘇清越。
蘇清越沒說話，依舊盯着屏幕。
他覺得做這個補丁的人，應該是個人才。
只可惜精力用錯地方了。
姜正尚朝盛天成一笑：“你那句話很對，下面渠道的兄弟肯定喜歡。”
蘇清越覺得這件事沒那麼簡單。
陳峯這時又問李曉婷，“這件事我們在法律上有麻煩嗎？”
“只要這個補丁不是我們官方做的，就不會有。”李曉婷說，又指指屏幕，話鋒一轉：“不過這樣影響會不會很不好？我作爲一個母親，如果看到孩子玩這種東西，不可能不生氣。我纔不管是不是官方開發的呢，我會投訴的！”
覺得她說得對。
蘇清越剛要開口，姜正尚便又道：“我還是那句話，這個東西壞處沒好處多。新產品公測在即，也需要個由頭做推廣。正好可以藉着這個東西，增加知名度。你說是不？清越。”他回過頭，看蘇清越。
可惜的是，蘇清越和他態度截然相反。
“肯定不行，這件事必須在第一時間發表聲明，證明和我們無關。”蘇清越上來，就斬釘截鐵否定姜正尚，又道：“這個還不夠，我們還應該立刻協調網站，把這些東西都撤下來。並且警告所有玩家，不得轉發或傳播，否則承擔法律責任。”
“有必要嗎？在這個行業又不是第一次發生這樣的事情？”姜正尚語氣帶出不滿，還沒意識到嚴重性。
“那些都是小公司，無所謂。我們是華絡，旗下不僅有互動娛樂，還有辦公軟件，殺毒軟件。最近公司又在準備上市，如果任由這種影響持續擴散，會影響到華絡整個品牌，因小失大。”
“別的公司，也都是冷處理啊？”姜正尚說。
“別人是小公司。”又一次強調。
“不要小題大做了，我覺得這件事，我們可以借勢。剛纔天成也說了，下面渠道的兄弟會很喜歡……”姜正尚攤開手，不耐煩了，他稍微整了整西裝衣領，把推廣借勢說的很簡單：“我們不能陽春白雪，要接點地氣。大公司品牌是優勢，不是包袱。”
“不能這樣想。”蘇清越強調。
姜正尚面露不悅：“我覺得我們做事，不該上來就想怎麼否定，而是要想怎麼處理，會得到更優的結果。”他說，其實就是針對蘇清越：“前面的功績是很好，很有創意，但後面不能太保守。”
“……”
沒想到，說着說着就轉到自己身上。
蘇清越很不悅。
這時利君說話了：“我是產品總監，對這個東西不是很懂。可我覺得一個公司的產品，不能靠一個不穿衣服的補丁做噱頭。這個影響好不好，放到一邊，但是太無聊了吧！”
“要不說你們搞運維出身，離市場太遠了……”姜正尚翻了個白眼，面露不屑：“不是你格調高，用戶格調就高。我們的產品是遊戲，不是詩歌、散文……”他不耐煩地解釋：“這種東西不好，但就像天成說的，兄弟們喜歡。”
利君不說話了。
不高興，卻無法反駁。
蘇清越也覺得他說的有理。
可站在市場是這樣，站在社會的輿論呢？
公司如果真的謀求上市，能利用這種違背社會輿論的事情嗎？
華絡自從武俠大世界，強行擠進業界前三。
本來就是衆矢之的。
這樣的借勢，很容易就會出危險。
但不想再和姜正尚爭來爭去。
下個瞬間，他對陳峯說：“老大，我堅持我的觀點，必須立刻發聲明。然後找到所有網站，撤掉所有的補丁下載文件。我們要對外明確表態，華絡堅決反對這樣低俗的東西。”
嗤……
姜正尚搖搖頭，發出一聲冷笑。
看看陳峯，說道：“陳總，《封神世界》對公司很重要。《封神世界》的再次成功，纔是目前我們最重要的工作。現在它公測在即，我們需要動用各種手段。我們官方不會做這樣的事情，但是玩家的私下行爲和我們無關，何況行業裏也不是第一次發生這樣的事情。”
他語罷看向李曉婷，不過李曉婷保持了沉默。
好半天陳峯才說：“清越，先發聲明。”
“好的。”
“但是其他的事情也不用太過較真，不用花費太多精力。”他又說。
蘇清越明白，他可能也是考慮到，姜正尚的話有道理。
只好答應。
最後離開的時候已經下午兩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