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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上,賀傾城坐得端端正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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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陽光從時而飄起來的車窗簾裏透進來,照在她的臉上,明暗交接,屬實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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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邊的人不說話,呼吸綿長均勻,像是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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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傾城動了動,遠離了首輔些,再偷偷看一眼他的側臉,仍是沒有得到迴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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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傾城鬆了口氣,緩緩揉了揉自己有些冰涼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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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準備給我一個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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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輔慢慢把頭轉過來,那雙好看的桃花眼盯着賀傾城,眼裏還有一些紅血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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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傾城挺直了身子,左顧右盼,虛張聲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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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輔勾勾脣角:“嗯?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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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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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傾城輕輕發聲,理不直氣不壯,看起來很是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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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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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沙啞,帶着休息不足的繾綣和倦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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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日早膳那般,都是算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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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傾城聽到這句,瞬間心虛得將臉轉向車窗外,假裝看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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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沒用多嚴厲的語氣,偏偏氣場全開,讓人沒來由的就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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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輔就是首輔,民間說他是最年輕的首輔,怪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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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傾城更加理不直氣不壯了,但嘴還是硬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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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輔輕笑,胸腔微微起伏,很明顯的不相信。但他神色輕鬆,往車上懶洋洋的一靠,看着他,正午的太陽光透過車簾,映在他的臉上,襯得他像是一件極其精美的藝術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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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傾城繼續說:“今日的事都是誤會,一切都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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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輔打斷她,“向皇上告狀,也是誤會和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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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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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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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傾城沉默了幾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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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巧這時候馬車停了下來,車伕在外面稟告到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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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傾城十分有眼力見,嗖地一下掀開馬車車簾,雙膝因爲長跪有些痠軟,但還是在首輔逮到她之前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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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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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輔剛想叫她,見狀,臉色肉眼可見的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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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首輔的話,賀傾城轉頭,故意做了個鬼臉,看着首輔臉越來越黑,越來越冷,感覺到渾身酸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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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輔大人,本公主就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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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傾城站在首輔閣門口,看着首輔掀開車簾,杵在馬車上,得意的衝他笑了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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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輔見了,就要從馬車上下來,一邊還雙眼清冷的看着賀傾城:“你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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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傾城搖搖頭,渾身上下頭透出得意,語氣也越發的不可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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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問我是不是在算計你,我現在就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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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輔雙眸發暗,緊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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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傾城毫不畏懼的看過去,聲音清晰且響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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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算計你了,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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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頭也不回的提着裙角,往西苑跑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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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輔閣門口陷入了一種尷尬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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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半天,一聲冷笑響起,是首輔閣即將雞飛狗跳,地動山搖的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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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傾,城。”首輔冷眼,死死盯着賀傾城的背影,咬牙切齒,“我還治不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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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賀傾城使勁跑,回到西苑,便將所有首輔閣內部丫鬟半哄半騙的調出西苑,
又命令那些從宮裏帶回來的侍衛,鎖了西苑的大門,沒有她的指示,不許任何人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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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任何人”裏包括首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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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和首輔吵架,賀傾城好幾日沒緩過來,這幾天不敢再造出什麼幺蛾子,夾着尾巴小心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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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悔倒是不後悔,就是有點覺得沒發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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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這歸結於第一次反抗沒有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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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明目張膽的抗議雖然後患無窮,但是也有好處,那就是她不用天天看首輔那張臭臉,還要一臉諂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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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河追問她,在馬車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她想糊弄過去,但夏河雖然是豬隊友,也不是什麼好糊弄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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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您那天和首輔大人吵架了?”夏河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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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說:“完了之後,你還當衆羞辱首輔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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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羞辱完了,您又慫了,把自己給關禁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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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禁閉了,失了自由,您還覺得自己鬥勝了首輔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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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河發着連環問,不帶停頓咽口水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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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傾城低下頭,一臉被戳穿的羞愧:“就是你說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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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河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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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掃過來,像在看智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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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傾城回神,又說了一句:“其實,也不是那麼糟糕,不出西苑,我好久都沒惹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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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也算是一種安慰吧,夏河不是一直想的就是不惹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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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河聽了,長呼吸一陣,又用幽怨的眼神掃過賀傾城:“公主,咱以後做事能不能帶點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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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傾城看着夏河,一臉無辜且迷茫:“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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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河帶着她走到西苑的廚房,捂着心臟翻白眼,眼見着就要抽搐起來:“咱們快沒飯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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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缸裏的米已經見了底,廚房的備糧不夠,再過幾天,就只能喝西北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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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傾城打了一響指,笑眯眯的湊到夏河的面前:“嘿嘿,我都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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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夏河帶到西苑的一個小雜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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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西苑最偏僻的一間屋裏,從外表看過去,有些破舊傾頹,硃紅色的漆面也褪了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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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門,門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夏河甚至懷疑門年久失修到馬上就要砸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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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開了,裏面倒是另一番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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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小金庫,是小糧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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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塊塊煙燻臘肉掛在房櫞上,遠遠看去,像是一張帶有肉香的簾子。有一箱箱用冰塊凍起來的豬肘子,堆滿了半個牆角。還有半個牆角的箱子裏裝滿了宮廷裏的特製糖果。夏河最愛的酥餅也是裝了好幾大箱,更別說什麼米呀,面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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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你也太聰明瞭!”夏河看着一屋子的喫食,兩眼放光,連連驚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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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傾城站在一旁,聞着空氣中充斥的香味,雙手交叉圍在胸前,一臉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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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小糧倉是她一進首輔閣便在籌劃的大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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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的嘛,就是爲了防止首輔一怒之下把她關進小黑屋,不給飯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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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這種喪盡天良的事,首輔是真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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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這下恐怕能堅持到過年了。”夏河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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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傾城支支吾吾的應了兩聲,想着陸墨之快要回京,就算夏河願意一直這樣做縮頭烏龜呆在西苑,她也是不願意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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喫飯的事,這就算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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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後的這幾天裏,除了不能出門,一切照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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