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八字一出,朝堂之中,一股激盪之氣彷彿油然而生,在整座龍殿內徐徐迴盪。
陳湯被常千機一番話震在原地,嘴巴微張。
大秦根基,在於平民?
陳湯覺得常千機一定是瘋了!
大秦皇族,主宰王朝億萬生靈,高高在上,地位尊崇,執掌凡人生死!
其下四大公族,更是皇族之下,號令四方羣雄,統御世家勢力,眼看八百年山河變遷,公族猶在雲端,高不可攀!
再往下,無數世家勢力,鎮守四方賤民。
他陳湯自出世的那一刻起就知道,他這一生,註定萬人敬仰,天生貴胄!
在他眼中,那億萬平民,不過是他們圈養的牲畜,以凡人之軀,侍奉他們。
那平民生來賤命一條,註定如豬羊一般,任世家宰割壓榨。
然而現在,和他平起平坐的常氏公族,竟然說出這樣一番話?
陳湯突然覺得,他們世家,出現了叛徒!
沒錯,在他眼中,常氏一族,集體叛變!
“常千機,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這是在爲平民辯解?”
陳湯不可置信的看向常千機,一臉的不可思議。
常千機見狀,渾濁雙眼彷彿有一株光明衝破暮靄沉沉,逐漸明亮。
他看向陳湯,道:“衆生生來平等,世家金貴,不過是承載先輩福澤。平民如螻蟻,卻也有撼動天地的力量。”
“哈哈哈——”
聽着常千機的話,陳湯竟然是當場大笑起來。
他看着常千機,眼神之中浮現出明顯的輕蔑之色。
“沒想到如此鼎盛的常氏一族,竟然要和平民爲伍。你常氏一族自甘墮落,我管不着。我只知道,我陳氏一族,註定生來璀璨,往後天途,也註定不凡。”
說完,陳湯一擺手,朝着姬長髮拱手道:“陛下,臣以陳氏公族之名,請求處死秦命!”
“老朽拖着這殘破之軀,也要保下秦命!”常千機淡淡開口。
轟!
此時,陳湯周身,一股澎湃的血氣縱橫而出,在周身激盪,氣勢滾滾直指常千機。
常千機冷哼一聲,五指微微一握,佝僂身軀,彷彿頃刻間挺立,一股毫不遜色於陳湯的氣勢,洶涌而出。
前者血氣,勝在旺盛如陽。
後者血氣,勝在底蘊深厚。
兩尊王朝巨擘般的人物,公然對峙朝堂!
嗡!
就在衆人認爲事態已經到了不可控的時候,龍椅之上的姬長髮,則是輕輕點出一指。
一指出,明黃色的龍氣從周身爆涌而出,幾乎是以一種碾壓的姿態,將下方兩股氣勢強行驅散。
砰!
陳湯感受到那股至剛至陽的氣息,身形不由得倒退。
常千機也是緩緩收回靈力。
唰唰唰!
所有人的目光頓時看向龍椅上的姬長髮。
衆人這個時候方纔想起,當今聖上,不僅治國手段上有先祖遺風,在武道境界上,也是師承當世最強者拓跋夫!
其個人武力,也是達到一個登峯造極的地步。
只一手,便是問問壓制了陳湯和常千機這兩尊王朝巨擘。
當此時,陳湯臉色變幻不停,他看着上方的姬長髮,眼中首次流露出深深的忌憚之色。
身爲陳氏一族現任族長,和常遇春一般,正是春秋鼎盛之時!
自從四十年前姬長髮繼位,雖然知道他師承拓跋夫,但對於其個人武力,世間猜測紛紜。
陳湯甚至認爲,當今聖上忙於國事,在武道之上,不可能有多大的建樹。
然而就在剛剛,姬長髮顯露一指,只一指,便將其完全壓制!
他陳湯怎麼說也是武王級強者,然而卻被輕而易舉的壓制,眼前這雄才偉略的陛下,究竟到了哪一步?
下三境?
中三境?
還是上三境?
但不論如何,他知道,陛下的個人武力,已經遠遠超過了他。
想到這,陳湯眼中浮現濃濃的敬畏之色。
他收起一身靈力,恭敬的站在原地,顯然,姬長髮露出的這一手,已經讓這位生來霸道的霸國公,偃旗息鼓。
此時,姬長髮皺着眉頭,眼中明顯有着不滿之色。
其四周龍氣震盪,煌煌之威瀰漫穹頂,四下羣臣,紛紛顫慄不敢擡頭。
“朝堂之上公然動武,怎麼?是不把朕放在眼裏了嗎?”
姬長髮輕輕開口。
“微臣不敢!”
陳湯知道姬長髮說的是誰,因此趕忙上前,恭敬的跪下。
來勢洶洶的霸國公,此時面對姬長髮,也是收起一身傲意。
姬長髮見狀,眉宇中的怒意緩緩消失,而後龍口袖袍一揮,那濃烈龍氣,方纔淡淡散去。
“安國公,海瑞,請求覲見!”
“建國公,魏南峯,請求覲見!”
剎那間,羣臣齊齊回頭。
今天颳了什麼風?四大公族,竟然全部聚集於此!
這等情況,恐怕有數十年未曾出現過了吧?
“老臣海瑞,爲秦命而來,願保下秦命。”
“臣魏南峯,爲秦命而來,請求陛下,誅殺秦命,以正國風!”
兩大公族族長而來,一人爲救秦命,一人則爲殺秦命。
羣臣看着四人站在前方的身影,突然感覺失態有些鬧大了?
秦命是誰,不過區區一個少良造,雖然在國戰戰場上立了點功勞,但也僅僅是在北部戰區而已。
放在這偌大的王朝,其實根本不算什麼。
然而現在,就是爲了這區區秦命,竟然是引動四大公族齊齊出動!
這秦命,到底什麼來頭?
看着下方四人,姬長髮的眉頭,此刻也是深深的皺在了一起。
四人全部出現在朝堂之上,饒是他也沒有預料到。
但越是這樣,姬長髮的眼中的笑意便越是濃郁。
“不知不覺,這小子的影響力,竟然已經達到這等地步了嗎?”
姬長髮心中想了想,又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
如今四大公族,兩個要保,兩個要殺,勢均力敵。
他身爲皇帝,必須平衡朝中勢力,一旦偏袒哪一方,很有可能會引起朝政波動。
“茲事體大,容後再議。”
說完,姬長髮沒有理會所有人震驚的目光,緩緩離開龍殿。
姬長髮的離開,頓時讓這朝堂炸開了鍋!
僅僅是一個少良造,竟然牽扯這麼多的勢力……
此時,四大公族族長對視了幾眼。
陳湯掃了一眼海瑞,緩緩道:“海族長也要插手這件事?”
海瑞站在常千機身旁,慈祥的一笑。
“沒辦法,我也是受人所託,不插手不行吶。”
“受人所託?這大秦王朝,誰有這麼大面子?”魏南峯此時開口,身爲魏氏一族族長,他和陳湯是同一類型。
海瑞笑而不語,給了常千機一個眼神,便是緩緩離開。
常千機緊隨其後。
二人走在這偌大的皇宮之中。
“老海啊,整個大秦王朝,能夠使得動你親自出山的,恐怕只有你那寶貝孫女了吧?”
常千機看了看身旁的老夥計,淡淡說道。
聞言,海瑞白了常千機一眼,鼻子哼了一聲,這才道:“在此之前,連秦命是誰我都不知道,若不是我那孫女催着,你以爲我想來?”
“聽說那秦命,是你那兒子收的義子?”
說着,海瑞略有些好奇的問向常千機。
常千機點了點頭,緊接着拍了拍海瑞的肩膀,眼神之中透露出些許得意,道:“看起來,你那孫女是看上那秦命了?”
“滾!”
海瑞聞言,頓時大怒,一巴掌將常千機的手彈開。
“想成爲我海瑞的孫女婿,哪有這麼簡單?別說是你常家的義子,就是親兒子,我也不一定答應!”
看着海瑞惱怒的樣子,常千機卻是臉上止不住的笑意。
“老夥計啊,你應該知道,感情這種東西,可比武道要玄奇。你那孫女若是真的看上了那秦命,難搞哦!”
“咳咳。”
常千機笑了笑,因爲激動,又是重重的咳嗽了兩聲。
“呵呵,你常千機高興什麼?那秦命只是義子,又不是你常家血脈!你高興個什麼勁?”
海瑞怒道。
常千機見狀,仰天一笑。
“老夥計,你什麼時候這麼迂腐了?”
“我常氏一族,又不是血脈至上,若那秦命真的不凡,納入我常氏族譜,也未嘗不可!”
“常千機,你這是胡鬧!”海瑞怒道,“哪個世家大族不是以血脈傳承至今?你常家這樣弄,再過幾代,恐怕就沒有幾個純正血脈了吧?”
“老夥計,時代在變,我們這些老牌世家,也得學會變通。”常千機搖了搖頭,對海瑞的提醒未曾在意。
他看了看遠處天空,淡淡道:“這皇城的天,已經變了。未來究竟有什麼變數,誰能猜得到呢?”
……
話說姬長髮離開龍殿之後,一臉愁色的在皇宮之中行走。
此時,他漫無目的的走動,竟然是在一座宮殿前停了下來。
“陛下,這裏是寒月宮,您……”身旁太監緩緩說道。
“寒月宮?”姬長髮臉皮一抖,腦海中浮現一道曼妙身影。
他的神色,頓時變得複雜無比,有思念,有怒意,也有不忍。
“距離巫蠱之禍已經二十年了,算起來,這寒月宮,我也有二十年未曾踏足。”
姬長髮緩緩開口。
“進去看看吧。”